劉川去了也無事可做,于是索性不去,只和總裁辦主任及王律師等人,保持熱線聯(lián)絡。法院和銀行那邊,王律師和財務部的經(jīng)理還在出面交涉,一切只能等官司明朗之后,再作下一步的計議。
后來有一陣季文竹也不在北京了,她到漓江去拍廣告,一去就要七八天呢。劉川一下子空閑起來,每天在家陪著奶奶,聽奶奶聊些枯燥乏味的事情。在寂寞的時候他突然再次想起單鵑,那個在印象中何其強悍的女孩,此時在他的心里,竟是那么楚楚可憐。
于是他決定,去一趟秦水。說不定他還能在那里找到單鵑,找到她的母親,或者能夠得到關于她們的一點消息。
公司的賬號封了,他只能從他爸爸留在家里的存折中取出錢來。他帶了兩萬元的整數(shù),還揣了幾千塊散錢路上花的。他想如果單鵑不肯學點專長,他就幫她在北京找份工作,起碼可以到萬和城當個服務員吧。如果,單鵑不肯跟他到北京來的話,那他就把兩萬塊錢留給她們。他必須承認在秦水那段陰暗難熬的日子里,單鵑是一道光明晴朗的暖色,盡管他不能接受她的愛情,但不接受不等于不感動。他想,如果單鵑和她媽媽需要的話,他可以一直接濟她們,直到她們能夠自力更生。
秦水地方太小,航線不通,他只好坐了火車,朝著數(shù)月之前那個險惡的方向,走了兩天一夜,在第二天的傍晚到達了秦水。
從火車站出來后他駕輕就熟,直接打車去了他住過的那個小院。這條路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往返,感覺一切仍然詳熟。詳熟中還帶了幾分親切,畢竟這里有他的一段人生,令人感慨,值得銘記。
小院大門緊鎖,從門縫中探看,里面漆黑無人。此情此景,劉川已有預料,但小院的物是人非,還是讓他心中怏怏,有幾分失落。他離開小院沿街信步,路過那家雜貨店冷清的門口,此時店門洞開,還在營業(yè),門口燈泡刺眼,店內(nèi)卻光線暗淡。雜貨店的面目依舊竟讓劉川感到一絲驚奇,其實想想何奇之有,這里本來就是一家普通店鋪,只不過曾被公安短期征用。這間雜貨店從某種意義上說,對他也有救命之恩。
劉川站在小店的門前,上下打量,然后走了進去,店里那個中年女人已然不在,換上了一個戴眼鏡的禿頂老頭。他向那老頭買了一瓶兩元錢的飲料,交了五元錢也沒讓找,喝著飲料踱出門去,信步走遠別無他言。
劉川走進“大富豪”夜總會的第一感覺和當初一樣,對每個虎視眈眈的目光備感身心不爽,無論他經(jīng)過哪個角落,暗影里依然若隱若現(xiàn)著那些賣笑的女郎。劉川如同幾個月前的初來乍到,還是找了一個顯眼的桌子獨自落座。一個面目生疏的服務生手執(zhí)飲料單走了過來,他不用看那副冷淡無神的面孔,也領教此處的宰客之道。為了避免麻煩他擺了擺手,說我不喝飲料了我就來找人。服務生問你找誰呀?劉川說你們這里有沒有人認識一個叫單鵑的女孩,她過去跟你們這里很多人都認識的。服務生走到吧臺那邊去問別人,很快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矮矮的個子,其貌不揚。走過來先問了一句:誰找單鵑?劉川轉(zhuǎn)頭和那人打了照面,看出那人嚇了一跳,腳步戛然而止,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蕩然消失,倉促間還堆出些尷尬的假笑,沖劉川一通點頭哈腰:喲,是您呀,您什么時候來的,您找單鵑是嗎?我去給您問問,我去給您問問……他一邊說一邊退了下去,那幾步退得有點像是倉皇逃跑。他跑后四周角落里正待餓虎撲食的小姐們不知接了誰人的眼色,一個個貼著門邊作鳥獸散,眨眼之間散得無影無蹤。
那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兒劉川似曾相識,但一時叫不出姓甚名誰,好像是小康手下的一個嘍口羅過去跟小康去城外一起收過賬的。還有吧臺里站著的那兩個男的,劉川看著也是面熟,但同樣叫不出名字。劉川遠遠地看看他們,他們也遠遠地沖劉川點頭干笑。他們都知道劉川,這個以前跟小康混過的小伙子,這個誰也不巴結,不太愛說話,不太敢打架,但真打起架來又不要命的小伙子,原來是個警察。是公安局派來收拾單鵑老爸的一個探子。
劉川的警察身份,通過單成功的被抓,通過范小康的逃跑,顯然在秦水,在范本才的勢力范圍內(nèi),在范家的嘍口羅們當中,傳得沸沸揚揚。劉川此時在“大富豪”里這么一坐,當然讓人心驚肉跳。沒人知道劉川是干什么來的,沒人知道他來尋找單鵑,對單鵑來說,是福是禍,是吉是兇。(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