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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如學校的通知說的那樣，國慶長假后的第一天將成為小吳暫時告別校園的日子。那一天，他將和其他無力繳清學費的同學一起辦理休學手續(xù)。
與校園外的嘈雜、混亂相比，臨沂師范學院顯得格外干凈、美麗，但剛升入大三的小吳早已無心享受這一切，他自喻“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了頭緒和方向”。
8月29日開學以來，學校連發(fā)幾道催繳學費的通知改變了他的生活。他欠繳學費3600元和住宿費800元。
繳不起學費的學生面臨“清退出�！�
9月16日，本報接到臨沂師范學院一些貧困學生的求助信，他們由于無力支付今年的學費，正面臨失學的危險。因為學校下達了一則讓他們坐臥不安的通知：凡是在9月12日下午6時以前未繳學費和住宿費的同學，按自動退學處理，清出宿舍。
他們在信中說：“現(xiàn)在的我們不能在校園里安心地讀上心愛的中國青年報了，我們陷入了困境�！�
9月21日，在該校7號學生宿舍樓，記者看到門上貼著的一份“關(guān)于清繳住宿費的緊急通知”，通知要求未繳住宿費的“02級本科，03級專本科同學”可利用國慶節(jié)假期籌資，10月7日返校后一并上繳，“截止到10月8日止，凡是未繳住宿費的，一律不許住宿，并清退出�！�。
通知下面是一長串未繳住宿單據(jù)的學生名單。有好幾位學生告訴記者，單據(jù)上包括學費和住宿費兩項內(nèi)容，只要一項沒有繳清，代收銀行就不會給單據(jù)。在他們看來，催繳住宿費就等于催繳學費。
記者在臨沂師院采訪的幾天里，有院系專門召集未繳學費的貧困生開會，在會上校方明確表示：10月7日前必須繳清學費和住宿費，如果交不上，10月8日統(tǒng)一辦理休學一年的手續(xù)。
在會議結(jié)束半小時后，記者找到了那間教室，還有兩名學生正低聲交談，滿臉愁容。在記者表明身份后，這兩位大二的學生隨記者先后走出教學樓，他們不愿意接受采訪，擔心“影響學校的聲譽”。
最終，他們還是向記者證實了會議內(nèi)容，但心存僥幸：“學校也許只是嚇嚇我們吧�！�
“我們是以學生繳費，來維持學校的正常辦學”
9月23日中午，臨沂師范學院院長助理李培江在辦公室接受了記者采訪。他說，對于實在繳不起學費的學生，學校會保留其學籍和檔案，讓其休學一年，通過打工等途徑籌集到學費后，再與下一屆的學生一起上課。
記者向他提出了未繳清學費貧困學生對學校的質(zhì)疑，他告訴記者，“我們是以學生繳費，來維持學校的正常辦學”，作為財政撥款以市為主的臨沂師院，市財政撥款十分有限，還不足以發(fā)放教職工工資，辦學經(jīng)費主要來源是學生繳納的學費，出臺這樣的措施，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據(jù)該院財務處邵副處長介紹，今年市財政的撥款總額為2000多萬元（記者下午從臨沂市財政局證實了這一數(shù)字），而全年教職工的工資發(fā)放就需要3000多萬元。
9月上旬，學校向未繳學費的學生及家長發(fā)出了第一封催繳學費的信件，要求他們在12日前繳清學費，然后才能注冊才能有學籍，到時繳不了學費的，建議休學。9月12日，學校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在除新生以外的1．4萬多名學生中，未繳學費的還有4300多人。
之后，學校又發(fā)出內(nèi)容相似的第二封信，李培江估計，在10月7日那天，大部分學生能夠繳清學費，因為在他看來，現(xiàn)在有部分學生是有錢故意不繳。
李培江指出，學校不是慈善機構(gòu)，學生繳費上學是國家要求的，學校不能因為沒有繳費的學生影響繳費的學生。對學生認為“休學不近人情”的看法，學院宣傳部部長王明福認為，讓繳不起學費的學生休學，從制度層面看，不近人情，但學校一直在充滿感情地幫助貧困生：有的院系已經(jīng)發(fā)動教職工救助貧困生，力爭不讓一個人失學。
休學壓力下扭曲的生活
不管最后會不會被責令休學，小吳都認為學校此舉“很讓人寒心”�！皩W校太不講情面了�！边@句話，小吳反復說了好幾次。9月21日下午，學校圖書館前空曠的廣場上，夕陽照在小吳身上，把他清瘦的身影拉得老長。
“我已經(jīng)橫下一條心，學校真那樣做的話，退學就退學�！毙菄@了一口氣，“沒辦法啊，為了我上學，家里已經(jīng)欠了將近兩萬元的債了，都已經(jīng)沒有地方借錢了�！睂π莵碚f，退學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父母將會怎樣面對這種殘酷的打擊。
因欠繳學費而面臨失學的巨大壓力，明顯改變了小吳這20多天的生活軌跡。他撕毀了曾經(jīng)躊躇滿志寫下的學習規(guī)劃書，很少逃課的他經(jīng)常不上課了，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去圖書館自習。集體活動能躲就躲，而以前，在同學眼中，他總是一位積極的參與者。
“現(xiàn)在隨便什么時候去寢室找小吳，十有八九都會在�！蓖嗤瑢W小林告訴記者。他也是一位貧困生，和小吳常常一起逃課。他害怕上課的一個理由是，有時“一邊上課，一邊想著家里的難處，眼淚嘩地就流下來了”。
睡覺，從中午12點一直到下午四五點；發(fā)呆，坐在書桌前雙手托腮，盯著天花板能看上10分鐘；在宿舍間串來串去，聊著無聊的話題。這就是小吳在寢室的主要生活內(nèi)容。
最近一星期，他的睡眠質(zhì)量明顯下降了，上床以后常常要熬到凌晨一兩點才能入睡，而早上五六點就醒來了�！巴┑�，想不去想都不行”。
在小吳心中，一所理想的大學必須做到這一點：能保證貧困學生上完4年大學，學生繳學費有困難，學校要幫忙解決，而不應該三番五次的催繳，甚至以休學要挾。
隱藏著失學的危險
休學真的能解決貧困學生上學難的問題嗎？學生即使在休學期內(nèi)籌集到了學費，他因此而失去的又是什么？休學是否會導致部分貧困生最終離開大學校園呢？帶著這些問題，記者今天采訪了幾位仍欠繳學費的貧困生。
他們一致認為，休學一年就會荒廢一年時間�！靶輰W導致的損失遠比我掙到的學費要多，因為失去一年的青春，是打工賺來的幾千元學費彌補不了的�！绷硪晃淮笕龑W生則告訴記者：“休學會打亂我的學習計劃，影響考研�！�
有兩位貧困生擔心，休學后可能還賺不夠?qū)W費�！艾F(xiàn)在找活干很困難，頂多600元一個月，還不包吃住�！彼麄冋J為休學根本就解決不了學費的問題，只是在拖延時間�！拔医鉀Q了一年的學費，然后讀一年書，下一年的學費還是沒有，難道要我再休學？”
一位貧困生表示，自己不會輕易失學，休學后會想方設法重回校園，但他認為，有些人因此而失學的可能性會很大，貧困的壓力會導致厭學�！叭绻輰W，還不如在我們大一入學前就通知說沒錢就別來上學了�！边@位貧困生認為，“休學要比最初沒錢來上學更痛苦”。(本報臨沂9月23日電
記者：李斌)
�。楸Ｗo接受采訪的學生，文中為化名———記者注 ）
特約編輯：張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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