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迪廳
時間10月27日零時許至4時05分
地點(diǎn) 和平區(qū)A迪廳
沈陽日報特別報道組 一名熟悉迪廳內(nèi)幕的“嗨客”說:真正的“嗨客
”群體是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圈子,要想了解內(nèi)幕,就必須跟他們一樣吃“藥”。
當(dāng)暗訪進(jìn)行到這一步時,我們每個人都想弄明白兩個問題:都知道“毒”害猛于虎,可為什么“嗨客”仍趨之若鶩?“嗨客”們的“藥”又是從哪里來的?
為了探明真相,本報特別報道組的一名女記者依然決定鋌而走險:“零距離”接觸毒品,成為“嗨客”圈內(nèi)人!
下面便是“我”的一次驚心動魄并且極其悲壯的“體驗(yàn)式”采訪——
見識神秘的“小藥片”
我又一次走進(jìn)A迪廳。這一次,感覺和以前大不一樣,有點(diǎn)“慷慨赴難”的意味。之前,我剛和一位并不知道記者準(zhǔn)確身份的知情人(姑且叫他小K吧)通了電話。他問我為什么突然想吃“藥”?答,心情不好,看大家吃了“藥”就高興,想試試。他說:“小妹兒,你想體驗(yàn)體驗(yàn),行,這也是好事。你12點(diǎn)多過來吧,我?guī)湍闳∷幦!?
凌晨,小K帶著我穿越擁擠的人群,找了一個靠邊的座,周圍是他的幾個朋友,男男女女都安靜地坐在凳子上晃腦袋!案傻饶阋膊粊恚麄兌枷瘸粤,我想辦法給你留了點(diǎn)兒‘藥’!毙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紙包兒,層層打開后把里面的一個小白“藥片”遞給我。我把這神秘的“藥片”放在手心里想看仔細(xì)點(diǎn)兒,也想偷偷留下這個“戰(zhàn)利品”,小K湊過來低聲說:“這是‘黃貓’。你趕緊吃了,別讓別人看見!薄包S貓”是目前在“嗨客”中最搶手的一種搖頭丸。
我猶豫了,這畢竟是毒品呀!吃下去會有什么后果,我太清楚了?赏蝗,周圍的人都盯著我看!斑@小妹兒是你的朋友?別有什么問題!币粋男的狐疑地問。我知道,他們有些人與毒販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我要是不吃,恐怕很難走出這里。他們也許會把我當(dāng)成“內(nèi)鬼”!如果這樣,不但我們的采訪計(jì)劃泡湯,甚至連人身安全都有問題。只有吃了“藥”,他們才可能不再懷疑我。
咬著牙,記者吃下?lián)u頭丸
我咬了咬牙,拼了!把心一橫,就著“百事可樂”把“黃貓”吃了。按小K叮囑的,我特意多喝了兩口飲料。然后,開始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反應(yīng)”。可20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覺出異樣。小K擺擺手問我:“有感覺沒?”我搖了搖頭。這時,我發(fā)現(xiàn)周圍這些人的神情都松弛下來。顯然,他們已經(jīng)對我沒有戒心了。
過了一會,我還是沒有興奮的感覺。小K一看也急了。他說:“你等著,我?guī)湍闩c(diǎn)東西!彼麑ε赃叺囊粋瘦高男子說:“她來得太晚了,‘k’(指K粉)都打完了,你弄點(diǎn)‘水兒’給她吧。要是真‘嗨’不出來,來個后反勁兒,她就完了!闭f完,他低頭開始在茶幾上翻,翻出來一個小碟子,上面還有一小片晶體狀的顆粒。我立即意識到,這就是“K粉”。他拿了一根吸管,試了一下,說:“不行了,實(shí)在太少!彼鋈チ。
兩分鐘后,小K回來了,遞給我一瓶“新泰洛其”,說:“趕緊一口喝了,上上勁兒!蔽液攘艘豢,立刻吐了出來:“這怎么比藥還苦?”他催我:“趕緊都喝了,要是這會兒搖頭丸在你身上發(fā)不出勁兒,明天你得難受死!”“怎么個難受法兒?”“‘嗨’不出來,你就會一會兒渾身發(fā)燙,一會兒又渾身發(fā)冷。第二天全身無力,臉上起包。吃了‘藥’就必須得‘嗨’出來。”吃“藥”之后惡心不止。
周圍的人都對我說:你趕緊搖,搖一搖就出來了。于是,我開始低著頭晃。搖著搖著,我的頭開始疼了,然后胃里惡心,有一種止不住的嘔吐感。我問:“這怎么回事?”小K說:“有反應(yīng)就行,第一次吃‘藥’全這樣。你就搖吧,想美事兒,怎么高興怎么想,一會把‘藥’都‘嗨’凈就好了。”過了會兒,我到衛(wèi)生間里去吐,可卻怎么都吐不出來。聽說我什么都沒吐,小K笑了笑,好像在他意料之中。
這時,剛才那個瘦高男子開始手舞足蹈了。小K說:“他剛才吃了兩片‘飄藥’,還打了‘k’,勁兒老大了,你看動作多快!”我問:“你一眼能看得出來里面的人誰吃過藥嗎?”他說:“能,太明顯了。坐在凳子上只搖頭的,全都是;跳舞跳得特快,兩三個小時不停的,不用看就知道是!
漸漸的,我覺得搖頭開始停不下來了,停下來就難受。2點(diǎn)鐘一過,大廳里的氣氛變得高漲起來。跳舞的人姿態(tài)各異,有人左右搖擺,有人伸手大叫……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藥效”。小K說,來玩兒的人90%都吃“藥”,有點(diǎn)門路又有錢的人就托人買搖頭丸,臉生的再窮點(diǎn)兒的人就下樓去小藥房買“新泰洛其”一類的“藥水”,一瓶不行就喝兩瓶。所以,迪吧洗手間的紙簍里全是“新泰洛其”的空瓶。
我還是覺得惡心,站起身去洗手間。在我后邊進(jìn)來一名妖艷的年輕女子,她在隨身的紅色小皮包里翻來覆去地尋找著什么,手握得緊緊的,朝我這間廁所走來。我在她剛要開門的時候,趕緊踩了一下水門,順便推開了門。我的這一舉動顯然嚇著了她,一個小瓶子突然從她的手里滑落到地上,滾到了墻角。我剛想幫她去撿起那瓶子,她卻搶先一步拿了起來,抬起頭給了我一句:“你他媽的有病。 蔽抑浪玫木褪恰靶绿┞迤洹,她的樣子看起來很緊張,應(yīng)該是“新人”;仡^看她時,她已進(jìn)了廁所,門關(guān)得死死地……
噩夢終于結(jié)束
搖了不知多久。我睜開眼睛,掏出手機(jī)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3時20分了。這時,我出奇地平靜,剛才的恍惚都消失了,心里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很奇妙地放松了。好像做了一場不知道多久的夢。
小K見我睜眼睛了,過來問:“怎么樣,不惡心了吧?”我說:“不那么嚴(yán)重了!彼nD了一下說:“你要是會抽煙就好了!蔽覇枮槭裁础Kf:“你要是會抽煙,我就給你吹點(diǎn)兒大麻,勁兒早催起來了!蔽艺f:“還有大麻嗎?”他把煙盒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來,一打開,里面是一排事先卷好的白色細(xì)紙卷,一端很細(xì),是向鼻孔里吹大麻用的。
看我清醒了點(diǎn),小K跟我說了一些“圈里事”!拔?guī)啄昵霸谏鐣匣鞎r,就明白周圍很多大哥都在幕后做搖頭丸的生意。這些‘貨’多是從廣州、長春等地過來的,一次最少幾萬片,是暴利的買賣。這生意是‘做熟不做生’,不是誰給錢都買得到。要是不認(rèn)識,你就是拿一百萬過來,人家連瞅都不瞅一眼!
4時零5分,我走出迪廳大門,迎面吹來清涼的晨風(fēng),霎那間清醒了很多,宛如重又回到了明亮熟悉的天地間。
可我知道,我的身體里還有搖頭丸未消盡的痕跡。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街上有了稀疏的人影,可在大大小小的迪廳里,仍有一些人在用力搖著。他們會搖到什么時候?藏在他們身后的販毒黑網(wǎng)又什么時候才能被撕破呢?
責(zé)任編輯:孫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