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校長深夜?jié)撊胨奚徕C8名女生

一直生活在陰影中的靈青 記者張悅/攝

    2009年8月6日，麻栗坡縣人民醫(yī)院出具的一紙病情證明上，白紙黑字清晰地注明：1、神經(jīng)衰弱(因長期精神因素所致)；2、滴蟲性陰道炎；3、支原體感染。

    患者名叫陳靈青，女，13歲。

    一個剛升入初中的少女怎么會感染婦科疾??？這一切都緣于靈青就讀五年級時的一場噩夢——時任小學校長的嚴德才將魔掌伸向包括靈青在內(nèi)的8名小學女生……

    今年6月，35歲的嚴德才獸行敗露被抓獲。7月，靈青入住醫(yī)院，查出頑疾，卻因家庭貧困，無錢醫(yī)治，被迫出院。

    嚴德才落網(wǎng)了，靈青的噩夢仍在繼續(xù)……

    學校要求五、六年級的學生住校

    位于文山州麻栗坡縣的六河鄉(xiāng)營盤山，山高路險，交通閉塞。多年前，村民們挖了一條不足3米寬的土石路從山里延伸到外界。

    深山密林中，隱藏著營盤山小學，這里聚集了周邊10多個村寨的適學兒童，及整個營盤山村委會24個自然村所有五、六年級的共200多名學生。10名教師都來自當?shù)亍?/p>

    由于許多學生上學要翻山越嶺，學校實行寄宿制。而為了統(tǒng)一管理，對于五、六年級的學生，學校要求無論遠近一律住校。

    營盤山小學的教學條件極為簡陋。兩層磚木結(jié)構(gòu)的樓房1樓作為教室，2樓是老師們的辦公室與宿舍。教學樓兩邊的4間平房與學校騰出的一間教室，就是學生們的宿舍。每間宿舍里的10多張木板釘制的高低床伴隨著孩子們度過了一個個夜晚。

    盡管家就在營盤山小學旁邊，但根據(jù)學校制度，2007年9月升至五年級后，靈青也在學校寄宿。

    女生宿舍半夜“鬧鬼”

    靈青的五年級下學期，宿舍突然冒出了“鬧鬼”的傳聞。

    “同舍的女生說，半夜十一二點，看到有黑影從窗戶前飄過，晚上抵門的木棍，第二天早上被挪動過……”日前，記者到營盤山小學采訪時，已到六河中學讀初一的靈青說，那一年，為了捉“鬼”，宿舍長有幾晚特意不睡。有一晚，膽大的宿舍長瞄見“鬼”在用手機，手機的亮光照亮“鬼臉”時，她一眼認出，那個“鬼”就是學校校長嚴德才。

    老師查房一般在夜里9點多熄燈后，且男老師從不進女生宿舍，三更半夜，校長頻頻到女生宿舍干什么？識出了“鬼”的真身后，女生們一時間議論紛紛……

    “鬧鬼”事件沉寂了約一年后才被揭發(fā)。

    如今已調(diào)到六河中學教書、靈青就讀營盤山小學六年級時的班主任祖應琴說，直至今年6月1日晚上7點左右，班里的幾名女生才突然相約到她的宿舍反映，校長嚴德才深夜進入女生宿舍騷擾。

    “當時我還不敢相信，但又覺得這件事很嚴重，需要謹慎對待。”祖應琴說，她和另一名女老師何昌然一起商量怎么辦。何老師曾建議：“那時還不能確定是否真有其事，也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告訴學生們先‘保密’，晚自習正常進行，等把情況了解清楚再說?！?/p>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6月2日，六年級的女生燕明找到祖老師哭訴，就在6月1日晚11點多，嚴德才進入她們的宿舍，發(fā)現(xiàn)她沒睡覺，將她叫到教室……

    聽完燕明的哭訴，祖老師和何老師又找到其他幾名受害女生落實情況，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6月3日下午，祖、何二人一起找到教導主任陸開建反映此事。陸開建也覺得太意外，事情嚴重，需要謹慎對待。6月5日，陸、祖、何3人一起到六河鄉(xiāng)中心學校反映了相關(guān)情況。

    校長午夜被抓獲

    今年30歲的陳明兵是麻栗坡縣六河鄉(xiāng)營盤山村委會人，也是陳靈青的父親。

    早年，陳明兵與愛人到廣州打工，女兒靈青與小兒子由家里的兩位老人照顧。靈青在營盤山小學上五年級時，陳明兵回到家中，在老土坯房旁修蓋磚瓦房。靈青與弟弟都很懂事，忙于蓋房的陳明兵很少過問兩個孩子的學習與思想。

    他怎么也沒想到，就在這一年，女兒靈青身心遭遇了重創(chuàng)。

    今年6月7日下午4點30分，麻栗坡縣教育局的鄭元富副局長與六河鄉(xiāng)中心學校校長馬文洪突然登門造訪，讓陳明兵獨自到村委會商量事情。

    “去到那，他們就問我，關(guān)于你家小孩被嚴老師叫到宿舍改作業(yè)，五六次被凌辱的事你知不知道？他們又說，不單是你家一個，還有其他家的，總共有七八個。其他家我們還沒去找，只找了你家?！闭勂甬敃r的情景，性格忠厚的陳明兵如今只能苦笑。他說，當時他十分震驚并回答：“這件事我不大清楚?！?/p>

    “他們告訴我事實是存在的，這次就是來找我協(xié)商的，問我是愿意走司法程序還是私了?！标惷鞅f，他想了想，靈青尚未成年，為了保護孩子的名聲，私了也是個辦法。鄭元富與馬文洪讓陳明兵開個價，陳明兵就隨口說了個“25萬”。

    然而，由于鄭元富等人從嚴德才那里了解到嚴德才總共只有1萬元，陳明兵最后以“沒錢就不談了”拒絕私了。后來，陳明兵在家撥通了六河派出所的報警電話。“8日凌晨2點多，派出所來把人抓走了?！?/p>

    陳明兵稱，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那一夜他根本沒合眼?！凹依锍隽诉@么大的事，我怎么睡得著，那晚我一直坐在家里，聽到屋外有車的聲音，我就出來看，時間是8日凌晨2點過1分?！?/p>

    陳明兵來到營盤山小學，借著燈光，親眼看見嚴德才被幾名老師帶下樓來，并跪在了民警面前。

    8日凌晨2點多，營盤山小學的老師來到陳明兵家，讓陳明兵把靈青帶到六河派出所。在派出所里，民警對靈青的問話一直持續(xù)到清晨6點半。早上9點多，麻栗坡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民警到六河派出所接手此案。“問完材料已是下午，刑偵大隊大隊長安慰了我一會兒，就叫我們回家了。”

    陳明兵說，6月8日，由學校老師和家長陪同，8名受害女生在學校接受了法醫(yī)的體檢。6月10日，2名女民警又挨家挨戶地到受害女學生家做筆錄。

    警方說，一名女生受到嚴重侵害

    9月17日，麻栗坡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陳懷文向記者證實了陳明兵的說法?！敖拥搅优沙鏊从车那闆r后，由于嫌疑人是老師，受害人是學生，領(lǐng)導高度重視，馬上組織刑偵大隊的法醫(yī)等技術(shù)偵查人員到現(xiàn)場。向其中一個在派出所的受害人了解到還有其他受害人后，我們就到學校，找到其他受害人，當天共對8名受害女生進行了婦檢。經(jīng)檢查，除了一名女生處女膜陳舊性破裂外，其他女生處女膜完好無損。”

    陳懷文表示，根據(jù)嫌疑人的交代、受害人的陳述以及法醫(yī)的鑒定結(jié)果，警方查明，受害女學生經(jīng)確認有8人。6月8日，嚴德才涉嫌強奸猥褻女學生被刑事拘留。不過，嚴德才涉嫌強奸的受害人只有1人。

    9月16日傍晚，驅(qū)車4個多小時后，在陳明兵的帶領(lǐng)下，記者從文山州抵達麻栗坡縣六河中學，見到了此次事件中受侵害最嚴重的靈青。

    迫于校長的權(quán)威，靈青不敢告發(fā)

    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衣，一條運動褲，腦后扎了一根辮子，額前的頭發(fā)用幾只發(fā)卡別住——13歲的陳靈青生得很清秀，淡眉大眼，櫻桃小嘴。

    在靈青的臥室里，一場私密的談話輕聲展開。

    談起一年前的事，靈青不時露出羞澀的苦笑，兩只手不停地搓著床單、衣袖，顯得很緊張。

    靈青說，五年級時，嚴德才任她的數(shù)學老師。而噩夢正是從那一堂堂數(shù)學課開始。平時上課，嚴德才會邊授課，邊旁若無人地猥褻她?！皠e的同學看不見，我也不敢動……”靈青低聲說。

    而宿舍“鬧鬼”的那些夜晚，一直對室友們保持沉默的靈青其實早已知道“謎底”，還有幾名受害女生也很清楚那個“鬼”為何來到女生宿舍，直到今年6月1日兒童節(jié)前，大家都選擇了沉默。

    “有時晚上11點多，甚至次日凌晨一兩點，他會來我們宿舍，掀開我的被子……寢室里的其他同學都不知道，我不敢跟她們講?！?/p>

    又一陣沉默后，靈青說起那段讓她不堪回首的記憶?！?008年5月，有一天上午上數(shù)學課，還差幾分鐘就下課，他(嚴德才)把我領(lǐng)到二樓他的宿舍，把我推到床上……”

    接下來的日子，嚴德才又先后5次侵犯了靈青。每次過后，他會叮囑靈青：“不要告訴父母！同學問你，就說我叫你去改作業(yè)?！?/p>

    就這樣，同學們以為校長只是特別寵愛靈青，誰也不知道，每次靈青在數(shù)學課上被叫走，實際上都是一次煎熬……

    “我很害怕，怕上數(shù)學課，我討厭他……”靈青望著窗外說，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的肚子時常疼痛，下身癢，直到現(xiàn)在。但與其他多數(shù)受害女生一樣，因為害怕，且迫于老師的權(quán)威，她想過告訴父母，但終未付諸行動。

    今年6月，才有一名女生勇敢舉報

    6月1日，由于其他同學向班主任祖應琴反映，校長經(jīng)常到女生宿舍騷擾，靈青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很多“同類”。2日下午，老師讓燕明來找她和其余幾名女同學，她才將壓在心底一年多的秘密和盤托出。

    除了此事，靈青對自己的生活不愿多說。更多的時候，她雙手絞在一起，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陳明兵說，從五年級起，靈青的成績就不斷下降，在家里也不像往常那么勤快，經(jīng)常喊腰疼，并且嗜睡?！鞍?！她媽媽一直在廣州當搬運工，今年6月10日聽到孩子出事了才回來。雖然那時我在家修房子，但孩子可能也不好意思和我說……”陳明兵懊悔地說。

    另有多名受害女學生目前也就讀于六河中學。學校張副校長表示，學校對具體哪些女學生受到侵害并不知情?！安蝗ド罹克齻兊纳矸?，對她們一視同仁，不與其他學生區(qū)別對待就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