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呂梁2萬人簽名請求從輕處理殺村支書兇手

    簽名

    自從張旭平被警方帶走后，母親王侯娥就想為兒子做點什么。

    “咱們聯(lián)名保孩子吧，或許能保住一條命。”有人這么對她說。

    王侯娥心頭一動。她曾聽說，一個煤礦老板想占一個村民的地，村民不讓，二人發(fā)生爭執(zhí)。煤礦老板便雇了一個“黑皮”(小痞子)出面處理。黑皮到場后，雙方毆打起來，黑皮被村民捅死。事發(fā)后，村里人自發(fā)聯(lián)名，歷數(shù)煤礦老板和黑皮的惡行，請求法院從

    此事的真?zhèn)?，對王侯娥已?jīng)不重要了，她決定這樣試試。她相信法院一定會考慮民意。

    接下來，王侯娥與其親朋好友便行動起來。他們拿著打印好的表格，四處征集簽名，呼吁法院對張旭平從輕處罰。短短半年時間，王侯娥征集到48個村組或單位、兩萬多名成年人的簽名。有些村，幾乎戶戶有人簽名。

    坪頭鄉(xiāng)的鵬鳳山村、坪頭村等村莊，隱藏在大山深處，距王侯娥家近30公里。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有數(shù)百名村民簽名。

    鵬鳳山村幾名村民回憶，去年村委會換屆選舉時，張旭平的父親出現(xiàn)在選舉現(xiàn)場?！八覀冋f有一萬人簽名就能救孩子的命。舊社會說，救人一命，榮華富貴。我就簽名了?！币幻辉竿嘎缎彰拇迕裾f。

    有幾名村民認(rèn)同此人的說法。還有人表示，看到不少人都簽名了，自己不簽名有點不好意思，怕別人說自己“沒良心”。

    不管簽名人出于何種動機(jī)，張旭平的父親，一個不善言語、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小商販，在鵬鳳山村一個陌生人家里住了一晚上后，征集了鵬鳳山村半數(shù)以上成年村民的簽名。

    刺殺發(fā)生時，張旭平正在呂梁市技工學(xué)校讀書。他的不少同學(xué)也簽了名。他所在的學(xué)校，于2008年12月24日，以校方名義致函呂梁市中級人民法院，請求法院在量刑時對張旭平“從輕、減輕處罰”。

    該校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師表示，張旭平家的遭遇，老師們幾乎都知道，可大家沒辦法幫他。他嘆息道：“人沒奈何了才會走絕路。我們能幫一點就幫一點吧。”

    李世明的一名遠(yuǎn)方親戚也簽了名，她不希望冤冤相報。“死了的活不了，活著的能不死就不死了。孩子才18歲，年紀(jì)輕輕的就死掉，太可惜了。”她說。

    不過，更多人的簽名，是沖著李世明的名聲而去的。盡管他們大都未必認(rèn)識李世明本人。

    在離石區(qū)，李世明幾乎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隨便在街頭向人打聽，幾乎每個人都能說出李世明的二三事來。一名在李世明被刺殺前不久到離石打工的出租車司機(jī)，也表示聽過他的名字。即使對住在大山深處的村民來說，李世明的名字也不陌生。

    西屬巴街道辦事處高嶺上村地處偏僻。幾名村民表示，李世明的工程隊在村里修路時，占了村里不少耕地和林地，但補償面積“打了6折”。因此當(dāng)有人到這個村征集簽名時，不少人一點沒猶豫便在上面簽字按了手印。

    同屬西屬巴街道辦事處的宋家灣村，也是一個偏僻的村子。一個村民和王侯娥家素?zé)o來往。當(dāng)王侯娥的一個朋友告知此人簽名一事、并請其幫忙時，他二話沒說，放下走街串巷賣菜的活計，騎著摩托車就上路了。3天后，他為張旭平征集了300多人的簽名。

    “李世明是什么樣的人，你到離石城里打聽打聽就知道了。那么多老百姓聽我一說就簽名了，一定是有原因的。”他說。

    不過，顧慮也出現(xiàn)在這些簽過名的人身上。他們很多人，一再叮囑記者，不要在報道中出現(xiàn)他們的姓名。“李世明家弟兄5個，人多勢大，關(guān)系又廣，我不想多事?！币幻茉L者說。

    高嶺上村一名年近7旬的村民，矢口否認(rèn)自己曾簽過名。即使在拿出他簽名的復(fù)印件后，他仍然否認(rèn)字是他本人寫的、手印是他按的。后經(jīng)記者再三說明意圖，并在當(dāng)?shù)厝说膭裾f下，老人才承認(rèn)記者手中復(fù)印件上的筆跡和手印都是他本人的。

    名聲

    李世明在世時頗有名聲。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1989年~2003年，他歷任下水西村的會計和村主任。2006年起，擔(dān)任村黨支部書記。1999年起，他兼任鳳山街道辦事處黨委委員，并是離石區(qū)第四屆、第五屆人大代表。

    下水西村村委會整理的一份材料表明，在李世明任職的17年內(nèi)，他獲得過無數(shù)榮譽。比如，從1995年~2001年，他連續(xù)6年被評為“紅旗”村干部；1998年，他還被當(dāng)時的離石市委評為“最佳扶貧新聞人物”；2001年，他被離石市委、市政府授予“模范個人”稱號；最近的一次榮譽是2008年，他被離石區(qū)委授予“五一勞動模范”稱號。

    李世明治下的下水西村，獲得的集體榮譽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1999年和2001年，下水西村分別獲得“省級文明村”和省一級“先進(jìn)基層黨組織”稱號。最近的一次集體榮譽則是2008年7月離石區(qū)委授予的“四星級黨支部”稱號。

    然而在當(dāng)?shù)卦S多村民的印象里，他們更熟悉那個沒被光環(huán)籠罩的李世明。

    方山縣一對夫婦，曾于1994年租住在下水西村。因一塊錢，丈夫與李世明賣豆腐的一個親戚發(fā)生沖突。李世明及其家人，將其痛打一頓。這人逃到廁所后被堵，李世明的家人一棍子將其打暈。王侯娥至今還保留著那根木棍。

    接下來，又有人去騷擾那剛剛生育不久的妻子。3天后，這對當(dāng)時“呂梁地委有近親”的方山縣夫婦被迫離開此地。其時，她丈夫還不能下床。

    4年后，距下水西村不遠(yuǎn)的后瓦村村民李文斌等人，因承包工程與李世明發(fā)生沖突。

    “李世明的人一來就圍住我打，把我的腰椎打骨折了。我的一個朋友為了保護(hù)我，撲在我身上，腿骨被打斷了。大家把我送到醫(yī)院，在醫(yī)院門口，又被李世明的人追上來打了一頓?！崩钗谋笳f。

    在那場毆斗中，李文斌這一方，至少4人受傷。他的嫂子當(dāng)時頭部被打，落下了后遺癥，“看東西頭就疼”。直到現(xiàn)在，她基本都是“聽”電視，而不能看電視。

    事發(fā)后，后瓦村村委會以書面形式向派出所報案，指明李世明帶人打人。“不了了之了，連賠償都沒有?！睍r任后瓦村黨支部書記的馬有栓說。

    城北街道辦事處大中局村一個煤礦被人承包。前幾年，煤礦老板因未支付村民移民款，他們自發(fā)堵煤礦的路。后在此承包工程的李世明出面了，“親自指揮打了幾個人”，還把一名婦女“推到山溝里”。此事被就此擱置。

    2007年，大中局村前任村主任又帶人堵煤礦的路，再次要求賠付移民款。

    事發(fā)第二天晚上，李世明帶了4人到村主任家。村主任不在，孩子沒敢開門。李世明的人遂撬窗進(jìn)入。李還拿起村主任家的固定電話與其通話，要求他“回家談?wù)劇薄?/p>

    村主任不敢回家。后來兒子告訴他，李帶的人，在客廳坐了一晚上。兒子躲在另一間屋子，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一晚上連廁所都不敢上。

    次日，煤礦老板與村主任找李世明談過一次，但仍未談妥賠償款。當(dāng)天晚上，又有幾個人到村主任家找他。

    沒多久，村主任寫了辭職申請。理由是“因為村里改路協(xié)商不通”。辭職后，他一直待在城里，不敢回家。

    “現(xiàn)在想想我還占了便宜，要不然還不定被整成啥？”他說。

    大中局村三屆村支兩委班子5名成員證實，辭職主任那一屆村支兩委班子的6人中，因李世明的介入，主任和村支書還分別被停過職，兩個成員被抓，一個被嚇跑了。

    關(guān)于李世明打人的故事還有不少。僅記者核實過的就有20余人。

    這些被核實的人中，前趙家莊的一名智障村民，被李世明的人打過；呂梁市醫(yī)院的一名大夫的辦公室被砸過；下水西村老支書李來柱和老主任張外姓及其部分家人，都曾被李世明和他帶的人打過。

    “這樣的人被人殺了，我們還能不支持殺他的人？”一名曾被李世明打成重傷的村民說。他也在王侯娥準(zhǔn)備的表格中簽字按手印了。

    恐懼

    李世明年過不惑，中等個頭，稍胖，見人總是笑呵呵的。有些村里人甚至認(rèn)為，僅從面相上看，這是一個知書達(dá)禮的和善之人。

    老支書李來柱回憶說，年輕時的李世明給人的印象就是精明能干，不事張揚，待人誠懇。這種形象維持了幾年。雖偶爾出現(xiàn)過打人事件，但那幾乎是每個地方的通病，大家也沒太在意。

    2000年，村里人對李世明的評價改變了。

    那年4月，時任村主任的李世明在下水西村啟動了“炸山填溝造地”運動。王侯娥等數(shù)人反映，下水西村及鄰村共約170畝、24000株樹木，在不到20天的時間內(nèi)，被村委會砍伐一空。因補償標(biāo)準(zhǔn)偏低，很多村民不同意。即使是這偏低的補償，也遲遲未到村民手中。

    為此，村里幾十個家庭，各家出人開始集體上訪，舉報李世明毀林。

    2002年3月，當(dāng)時的呂梁行署林業(yè)局批復(fù)：該案被定性為“特別重大案件”，核定被濫伐樹木5768株，并建議“盡快將此案移送公安部門立案查處，追究刑事責(zé)任”。

    但此批復(fù)并未讓王侯娥等人拿到補償款，也未見李世明擔(dān)負(fù)任何刑事責(zé)任。多家媒體曝光后仍不見效。

    同年9月23日，王侯娥等24名村民集體到太原，就李世明毀林以及村里一塊土地被賣兩次上訪。他們隨即被警方帶回。25日，王侯娥等5人被刑事拘留。其中王侯娥涉嫌敲詐勒索，理由是1993年~2001年期間，她敲詐現(xiàn)金3560元，已投資4500元的三分宅基地一處。李來柱則涉嫌毀林。

    3天后，村里約百人到現(xiàn)在“金碧輝煌”的地盤上阻攔工程。工程約占8畝地，原本要蓋村委會辦公樓和商業(yè)樓，但“被李世明賣給了私人開發(fā)”。他們此次阻攔的目的，是想制造壓力，“要警察放人”。

    于是，爭執(zhí)頓起。開發(fā)商一方的一名婦女揪下了村民李全全妻子的一縷頭發(fā)，另一名腿腳不好的村民劉福榮被開發(fā)商的人用鎬把所打，鎬把斷為兩截。大家憤怒了，開始亂砸。

    警察到場后，4人被刑事拘留。

    鬧得最兇的張貴平，被刑拘后判刑一年，罪名是損害公私財物罪。

    村民李海旺和弟弟李海清也曾參與了“堵工程”事件。事后，李海清被刑拘，李海旺則無事。次年元月，下水西村換屆選舉，李海旺沒拿到選票，就“找李世明要”。對方?jīng)]有給他。他剛走出村委會，有警察便將他帶走，后被判刑一年，罪名也是“損壞公私財物罪”?！爸两裎乙哺悴磺宄p害什么財物了。”李海旺說。

    這場風(fēng)波過后，共有近10名村民被判刑或刑拘。

    66歲的張智興，前些年因為挖沙占地，李世明讓其將沙子拉走。他請求說，自己的沙子很多，過幾天就會賣出去。但沒過幾天，他被行政拘留15天。至今他也沒弄明白真正的原因。

    “我在村里就是一個包蛋，沒想到還坐了一回老監(jiān)?！睆堉桥d自我解嘲地說。

    李世峰原是出租車司機(jī)。2006年6月初，呂梁市數(shù)百名出租車司機(jī)罷工。李世峰參與了此事。罷工當(dāng)天，警察現(xiàn)場抓了19人。過了一周，13人被放。6人被判刑，最多的是判二緩三。李世峰并不在此列。

    當(dāng)年10月底，下水西村換屆選舉。他在“李世明的眼皮底下選了別人”。選舉結(jié)束5天后，他被刑拘，后以“擾亂社會秩序罪”被判三緩五。直至去年6月底才被放出。

    張靈生的父親因私自挖沙，被李世明罰寫了檢查。張靈生的弟弟也參與了2002年的上訪，后被拘留了15天。有一次，張靈生在街上碰到了李世明，無意中提起他弟弟的事。“李世明當(dāng)時就說，看看，誰告狀就是這樣的下場?！彼f。

    據(jù)警方提供的數(shù)據(jù)，2000年以來，在這個1600余人的村子里，就有12人被刑事處罰或判刑，24人被行政處罰，有人數(shù)次被罰。然而，記者私下核實的數(shù)據(jù)，要高于警方提供的數(shù)據(jù)。

    不少村民證實，這些被處罰的人中，大都和李世明有過節(jié)兒。

    開發(fā)

    在下水西村的歷史上，2007年是關(guān)鍵的一年。

    這一年，下水西村開始大規(guī)模開發(fā)。這個緊鄰城市的村子，早在六七年前，部分土地上就蓋起了高樓大廈，成為城市的一部分。村民們期望，即將拔地而起的公寓可以為他們的未來提供一個安居樂業(yè)的理想場所。

    多年前，村里就停止了批宅基地。2002年，李世明任村主任，他承諾給村民批宅基地，要求需要宅基地的人先行支付一定使用費。起先是6000元，后來上漲到1.2萬元。村民們估算，當(dāng)時交錢的人，至少有100多人。宅基地一直沒批下來，但村民的錢也一直未退還。

    2007年，離石區(qū)國土資源局供應(yīng)給下水西村宅基地1.3334公頃，建有300戶村民住房。因下水西村納入新農(nóng)村建設(shè)項目，也可開發(fā)不少樓盤。

    楊紅強的名字在這300戶之列，但他最終未買到住房。他一家3代11口人，至今住在4孔土窯之內(nèi)。

    楊姓是外來姓，遷到下水西村30多年。為住房的事情，楊紅強的爺爺曾多次找李世明，但李“一直不給”。萬般無奈中，楊紅強的一位家人“向李世明下跪了”，但仍未解決。

    后因遲遲不解決住房，楊紅強的父親和叔父參與了圍堵“金碧輝煌”工程一事。2007年，當(dāng)村民給開發(fā)商交購房款時，沒有人收楊紅強的錢。

    62歲的程桂榮，多年來也為房子的事情傷透了腦筋。他也曾因挖沙子占地被抓。他的三兒子一家4口人，夫妻兩人及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只住了一口窯。三兒子的名字也在300戶名單中，但三兒子給李世明錢，李堅決不收。

    “我求過李世明好幾次，但人家就是不給房子?！闭f到傷心處，這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老淚縱橫。他的三兒媳婦則在一邊偷偷落淚。

    張侯元家也是如此，一家3代8口人住了4孔窯。他的大兒子二兒子交錢給李世明，對方不收。但他們的名字卻在300戶的名單之中。張侯元曾參與過2002年堵“金碧輝煌”工程一事。

    樓房拔地而起。但秘密在李世明死后才逐漸揭開。村民們要求村委會公開與開發(fā)商簽訂的合同，并要求公開這幾年的賬目。

    合同約定，開發(fā)商只給下水西村提供400套住宅以及部分門面房，并且須按成本價購買。其余的房子，均歸開發(fā)商所有。而村民估算，房子的總套數(shù)應(yīng)在800套以上。一套80多平方米的住房，市場價格在20萬元左右。

    村民住房的位置，也遠(yuǎn)不及開發(fā)商留下的房子的位置好。有一棟預(yù)留給村民的樓，緊靠著開工不久的鐵路線。

    村委會的資料一步步解密，村民們也發(fā)現(xiàn)了更大的問題。在根據(jù)村委會和施工隊簽訂的建筑合同上，村民們發(fā)現(xiàn)，新農(nóng)村建設(shè)的所有項目，總成本不過6600萬元。而村民反映，當(dāng)時僅村民的集資，就相當(dāng)于這個總成本的數(shù)額了。

    這筆賬還有一個算法。在一份名為《合作建房合同(補充一)》的文件中寫道，開發(fā)商投資虧空，村委會還須支付開發(fā)商1120萬元欠款。為支付欠款，此合同約定，該合同生效時，開發(fā)商即擁有了村里一塊土地的使用權(quán)，租金為1000元／畝／年。

    那是一塊面積約100畝的平地，為當(dāng)年“炸山填溝造地”的產(chǎn)物，幾年來一直未利用。按合同約定的租金計算，村委會要還清開發(fā)商的債務(wù)，至少需要100年。這還不考慮利息。

    在去年的村委會換屆選舉前夕，這幾份合同的秘密及村里的土地?fù)p失情況被寫成小字報，張貼在村里的每一個醒目的地方。這份公開的張貼物指出，李世明至少和村里20多宗土地流失案有關(guān)。對此，呂梁市國土資源局聯(lián)合有關(guān)部門成立了一個調(diào)查組，但數(shù)月過去了，至今仍未有結(jié)論。村里的一些人，多次向上級有關(guān)部門舉報李世明，但大都石沉大海。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李世明一天天富了起來。他承包了當(dāng)?shù)氐囊恍┕こ獭Ｇ皫啄?，他在“金碧輝煌”地段附近，蓋起了8層樓房，電梯直通各層，四周都設(shè)有攝像頭監(jiān)控。村民們估計，每層樓的面積約在100平方米以上。

    那個地段，現(xiàn)已成為鬧市區(qū)，每平方米的房價已達(dá)3000元以上。

    仇恨

    李世明被刺身亡后，王侯娥感覺到，村里的“氣氛好些了”。

    到王侯娥家走動的村里人多了。他們可以談?wù)搹埿衿胶蛷埢⑵降纳蛘咚?，談?wù)摾钍烂鞯墓适拢舱務(wù)摯謇锏母鞣N事務(wù)……

    而李世明在世時，幾乎沒有村里人敢去她家。

    “以前我們哪敢說這些呀！我們不敢玩牌，不敢商量事，說不定就被安上什么罪名?！币粋€村民說。他曾多次被莫須有的罪名拘留。

    2008年年底，村委會選舉前，村民的熱情再度高漲。村里到處張貼著關(guān)于李世明的小字報。

    不過，一年過去了，村子并沒發(fā)生太大的改變。不少村民，仍住在破舊的窯洞結(jié)構(gòu)的房子里。村中還有不少土路，風(fēng)起的時候，塵土飛揚；雨雪來的時候，泥濘不堪。

    李世明被殺的案子，至今仍是離石城人議論的熱點。這一次開庭，呂梁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旁聽席上，座無虛席。法院分配了旁聽證。而在8月25日，法院準(zhǔn)備第一次開庭時，因旁聽的人太多，最終未能開庭。那一次，圍觀的人最多時“有上千人”，曾一度阻塞交通。

    一樁血案，自然令當(dāng)事人的親屬最感悲慟。

    李世明的大哥李明則表示，他70多歲的母親，長年患有心臟病，聽到李世明遇害一事后，當(dāng)時昏倒。李世明的妻子，曾發(fā)生過車禍，精神受到刺激，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生活不能自理。他還有4個孩子，最小的僅11歲。

    “我們都不敢在母親面前提我弟弟的名字?！崩蠲鲃t低沉著嗓音說，“我們的心很痛，我們很冤。我什么都不想說，等著法庭判決吧?！?/p>

    11月26日，法院開庭時，李世明的妻子到了現(xiàn)場。她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每有移動，都需要幾個人幫忙。他的大兒子則在法庭上表示，一個幸福的家庭生生被破壞了，弟弟、妹妹學(xué)習(xí)也不上心了，甚至有人準(zhǔn)備輟學(xué)。

    王侯娥家目前沒有任何收入。過去的一年中，她幾乎每天都要出門，要么征集簽名，要么收集李世明的“罪證”。她的丈夫李潤元，也幫著她干同樣的活。她的大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找了一份工作，沒多久，就碰上了弟弟涉嫌殺人一案，遂辭職回家，幫著母親做工作。而她還有一個女兒，正在上初中。

    目前，她把自己的房子典當(dāng)出去，借了高利貸，給兒子請了北京的律師。

    張虎平也有兩個孩子，最大的11歲，最小的9歲。他的父母身體都不好。家里目前的收入，只有父親每月1000多元的退休金。

    張虎平被抓后，他的母親找了一個法師，到家里做了一次法，花了上千元。還改變了大門的方向。她每天祈禱著，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無事。

    仇恨至今彌漫在這些家庭成員之間。

    被告席上的張旭平一再向死者家屬道歉。但李世明的長子，并不接受這種道歉。他在法庭上說，希望法院對殺害他父親的人“判處死刑，處以槍決”。

    “我恨不得將殺人犯五馬分尸。”李世明的弟弟李五小曾說。

    而王侯娥也放言：“要是保不了我兒子的命，我就找人拼命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