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公安局長上任高調掃黃 曾辦白寶山案(圖)

傅政華。圖片來源：四川在線

    從普通偵查員起步

    中國公安大學犯罪系教授武伯欣在1986年第一次見到傅政華，那時31歲的傅政華還是北京市公安局二處一大隊大隊長。

    當時海淀區(qū)紫竹院公園附近發(fā)生了殺人碎尸案。傅政華聽說武伯欣在搞犯罪心理研究，就把他和另外幾位專家請到現(xiàn)場，協(xié)助破案。

    武伯欣告訴《瞭望東方周刊》，他當時非常感慨：作為市局的基層指揮員，傅政華

    傅政華1955年生于河北灤縣，1970年就參加工作，“他是自學成才，在職讀的大專，后來又到北京大學法律系讀的研究生?！蔽洳勒f，傅政華一直都是個非常好學的人。上世紀70年代末公安工作走上正軌，他開始顯露出實力，并得到相對快速的擢升。

    傅政華在基層最主要的工作經歷是在北京市公安局二處。在業(yè)務部門，他從一名普通偵查員開始，先后擔任一大隊大隊長、二處副處長等職務。在副處長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后，傅政華仍以副處長的級別調往公安部。

    傅政華在北京市局工作期間所在的北京市公安局二處一大隊即刑偵處大案隊，專門辦理大要案。90年代北京治安形勢嚴峻，不斷發(fā)生涉槍案件，后來更是發(fā)生了號稱“刑偵一號案”的白寶山案。擔任二處副處長時的傅政華正是白寶山案的具體負責人。后來一直到他調任公安部還是這個案子的總負責。他不僅親自參與整體指揮，還負責涉案省份之間的協(xié)調。

    1996年3至4月，北京市石景山區(qū)、豐臺區(qū)連續(xù)發(fā)生持槍夜襲執(zhí)勤崗哨的惡性案件。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多次指示，要北京市公安局盡快破案。

    白寶山案偵破時間比較長，涉及北京、河北、新疆等地。武伯欣也參與了白寶山案的偵破?！伴_會的時候，大家討論發(fā)言的很多。傅政華從不重復別人的結論。他說，這個案子從作案手段上看肯定不是初犯，下手兇殘，像是有過前科的人。包括他開槍的動作，都是有過一定經驗的?！?/p>

    被捕后，白寶山果然供認曾有前科，而且在北京、河北、新疆等地先后奪槍3支，并殺死15人。

    年輕的傅政華曾引起時任北京市市長助理、市公安局長張良基的注意。張良基也是刑偵出身，曾任二處處長，以偵破大案要案著名。在老公安的記憶中，他的作風強悍而踏實，經常以局長身份擔任大案專案組組長，“他當組長不是指揮那么簡單，而是沖到第一線。”

    武伯欣說，到90年代中期傅政華已經是張良基的“得力助手”。而張的作風和為人也深深影響了這位年輕警官。

    1998年前后，已經在首都刑偵圈里頗有名氣的傅政華接到了公安部的調令，前往公安部刑偵局任職。

    武伯欣說，在調離北京市局前，他與傅政華曾有一次長談。“他對北京市有很深的感情，離開北京的刑偵圈子，他也覺得很舍不得。”武伯欣勸他說，去公安部平臺更大，接觸的大案更多。后來傅政華自己也說，雖然暫時離開，將來對于北京的刑偵工作可能更有好處。

    傅政華在公安部期間參與了馬加爵案等大要案的偵破，2005年在公安部刑偵局副局長任上調回北京市公安局。

    有人情味的刑偵專家

    傅政華一直非常關注最新的犯罪心理學研究成果，“他辦案思路很開闊，不像一些長期搞刑偵的人那樣，習慣性地憑經驗辦案。他當局長后還定期讓市局研究室的人給我們提供一些疑難案件的材料，讓我們幫助分析。我們的意見他們并不一定每次都采納，但是至少很重視?！蔽洳勒f。

    武伯欣和傅政華一起辦過很多大案要案，他對于其中的一起至今記憶猶新。

    1995年左右，北京市朝陽區(qū)大北窯地區(qū)連續(xù)發(fā)生殺人案件，被殺者全都是女性，多為娛樂場所的有償陪侍小姐。兇手作案手段極其兇殘，對受害者都是先殺后燒。那個地區(qū)一時間人心惶惶。

    傅政華又把武伯欣和一些專家請到了北京市公安局，“他對我說，這個案子有難度，讓我一定要幫他?！?/p>

    這起案件告破后，傅政華對一些案外情況也進行了詳細調查和分析，“我們在一起聊過，很多社會治安的問題都跟歌舞廳有關，這是一個源頭?！蔽洳篮透嫡A當時達成了一個共識：破獲一兩起案件不是治本之策，而是要做一些根本性工作，比如嚴格管理這些滋生社會問題的娛樂場所。

    他們后來還辦過一個案子：一位“敏感人物”去類似“天上人間”的地方玩，手機被有償陪侍小姐偷了。傅政華與他在調查時一個個找有償陪侍小姐詢問情況。武伯欣覺得，正是由于不斷發(fā)生類似案件，使傅政華很早就決定嚴厲打擊這些娛樂場所中的違法違規(guī)現(xiàn)象。

    “所以這次在他上任之后的‘掃黃’行動，也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經過長期思考的?！蔽洳勒J為，這應該是個長期行為，也是這么多年來要從根子上解決治安問題必須要走出的一步。

    曾任公安部刑偵局四處處長的李東海80年代就認識傅政華。他告訴本刊記者，自己對傅政華最初的印象是：個子不高，人很精。進一步接觸后，他感覺到傅政華是一個“細心、嚴謹、講科學”的人，同事關系也非常好，跟他合作的人都相處融洽。

    更為重要的是，傅政華雖然是刑偵專業(yè)出身，卻并非無情之人。

    有一年在海淀區(qū)昆明湖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經過偵查發(fā)現(xiàn)是一起情殺：妻子在外面偷情被丈夫發(fā)現(xiàn)，兩人發(fā)生爭執(zhí)和扭打，丈夫在暴怒之中殺死了妻子。

    武伯欣跟傅政華說，能否從公安這方面建議從輕處罰，“不要給這個丈夫判死刑，因為他們還有個很小的女兒。”而且兇手也是道德上的受害者，并非故意謀殺。

    后來，這個丈夫果真沒有被判死刑?！拔夜烙嬍撬^問了這個事情，從這件事，我看到了他的善良?！?/p>

    武伯欣說，在這次“掃黃”行動中，上千名有償陪侍小姐也是被遣散，并沒有像過去一樣收容和勞教，“很多事情要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他能做到這一點。”

    不唱歌的公安局長

    熟人印象里的傅政華，不吸煙不喝酒，沒有別的嗜好，就是喜歡看書、研究問題?！斑@20年來他幾乎沒有什么變化。不管在什么位置上，都對刑偵工作一如既往地熱愛?！蔽洳篮退嗍?0多年，從來沒有一起唱過一次歌。

    2009年以來傅政華參與黃光裕案的調查工作。該案牽扯不少高級警官，如公安部部長助理、經偵局局長鄭少東，經偵局副局長兼北京直屬總隊總隊長相懷珠等。

    武伯欣說傅政華應該也是該案負責人，“這些人很多都跟他當過同事，至少也都有過交情。但是他辦得很徹底，沒有顧及舊日情面，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很有分寸的?！?/p>

    李東海說，傅政華在公安部的四年里人緣極好，他領導的團隊很有凝聚力，“他比較年輕，沒有太復雜的人際關系。”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偵查系教授孟憲文，過去曾是吉林省公安廳刑偵局的副局長，他第一次見到傅政華的時候，對方還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年輕警員。孟憲文認為，傅政華相對快速的升遷得益于他的聰明能干、善于團結人，“他對待周圍的人一直很虛心，即使后來職務高了，他仍然是不叫‘老師’不開口，待人非常親切。”

    在李東海等人看來，傅政華既有刑偵人員的雷厲風行、行事果決，又有一個出色管理者需要具備的知人善用、謹慎細致。

    這一點，武伯欣也深有感觸。

    有好多年，每年春節(jié)前，傅政華都會把北京市刑偵界的專家和學者請到一起聚餐，他自己從來沒有缺過席?！俺燥埵切∈拢沁@樣的舉動，表示他始終惦記和感激這些人。其實，這些人也真是可以幫他的忙?！?/p>

    武伯欣說，以前傅政華經常去公安大學找他吃飯，“就在門口的幾個小飯館。一直到他成了副局長，我們仍然在小飯館里，邊吃飯邊談案子。”

    不過，雖然傅政華平時對下屬非常體恤、關愛有加，在工作上卻是嚴格到近乎苛刻。

    武伯欣告訴本刊記者，傅政華有一個習慣，一個案子部署下去后會定期督查。他會把案件分成幾條線后派人去辦。他常對辦案人員說，你去查這條線索，如果在你這個線上出現(xiàn)問題，你就不要再擔任隊長了。他要求底下的人盡職盡責，否則就嚴格問責。

    武伯欣說，傅政華經常顧不上家人，“他家最早在公安大學的西面，很簡樸，他也不大講究待遇。”傅的妻子不在公安系統(tǒng)工作，也很少出現(xiàn)在他的同事面前。

    自從傅政華回到北京市公安局后，北京市公安局提拔了一批搞刑偵的能手。比如現(xiàn)任北京警察學院院長的左芷津，曾是北京市公安局刑偵總隊副總隊長。還有原來東城刑警支隊隊長馬曦初，也屬于專家型骨干，已調到北京市公安局刑偵總隊任副總隊長。

    搞了一輩子心理分析的武伯欣說，他覺得傅政華屬于“粘液質”性格的人：內斂而穩(wěn)重，卻不易動搖，認準了目標就會積蓄力量直到達成。

    新局長的挑戰(zhàn)和任務

    不過，在北京市公安局長任上，傅政華將面臨新的挑戰(zhàn)---除了需要轉向全面管理，如何應對新職位的特殊性，更是他真正面對的難題。

    武伯欣在北京搞了多年刑偵工作，對于首都公安工作的特殊性非常了解。

    “北京無小事。其他省份發(fā)生了案件，都不會有北京這樣大的影響力和震動。在北京有任何案子，都會馬上傳遍全國，甚至全世界?！彼f，加之北京大機關多，“歷任北京公安局長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有些案件在外地能過夜。在北京就絕對不能過夜。國際影響太大!”

    2010年2月傅政華與北京市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見面時，北京市常務副市長吉林曾講到，傅政華任市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以來，“加大對重大惡性案件的攻堅力度，對犯罪分子形成了高壓震懾態(tài)勢。案件偵破率連續(xù)5年逐步上升，人民群眾安全感和滿意度不斷提升?！?/p>

    不過武伯欣講，北京近年來一直處于“特殊時期”：奧運會、新中國成立60周年等等，“那是一種非常態(tài)勢的治安手段。一般大型活動之后刑事犯罪率似乎都比特殊時期多，現(xiàn)在才是常態(tài)?！?/p>

    北京市的公安工作在上一任局長馬振川時期經歷了一次根本性轉變：由嚴打模式轉變?yōu)檎w防控，其核心是從“運動式打擊”轉變?yōu)椤叭珪r空打擊”。

    2005年啟動這項改革后不久，北京就開始備戰(zhàn)2008奧運，通過公安部的統(tǒng)一調度解決了整體防控戰(zhàn)略中警力不足等根本問題。但60年大慶結束后，北京已無法依靠外省公安機關的支援，整體防控開始接受真正的考驗。

    而且在全面主持北京市公安工作后，刑偵出身的傅政華所面對的不只是必須懲罰的犯罪分子，他還需要通過各種方法來維持北京的穩(wěn)定局面。

    武伯欣發(fā)現(xiàn)，傅政華上任以后加大了北京各區(qū)縣公安局接待群眾來訪、為群眾調解和解決問題的工作力度?！熬S穩(wěn)工作在北京很重要，公安局作為一個為人民服務的機構，不是要讓人們在高壓下服從，而是進行情緒疏導和各種服務?！?/p>

    “傅政華是一個做事很有章法的人，這種做法應該也是出于一種長期的設計。”他說。

    傅政華就任北京市公安局長后第一個引人關注的行動就是“掃黃”，不過武伯欣并不認為這個行動有復雜的動機或者政治背景。

    “這是減少刑事犯罪必須做的工作，在原來的工作中，傅政華早就有這種體會了?！蔽洳婪治稣f，“等到他有機會做，有決策權的時候，就非常果斷地做了。這是他的行事風格?！?/p>

    公安廳長地圖

    由黨委常委或者政府副職領導擔任公安廳長，以回應群眾對安全和穩(wěn)定的期待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葛江濤 | 北京報道

    身為直轄市的公安局長，傅政華與王立軍這兩位近期引人關注的高級警官都具有廳級官員身份。而隨著他們兩人主持京渝兩地公安系統(tǒng)，中國四大直轄市中已有兩位公安局長出身刑偵領域。

    在31個省市自治區(qū)中，目前所有公安廳長均為新中國成立后出生。最年輕的青海省公安廳廳長何挺出生于1962年，他在2007年就任甘肅省公安廳廳長一職時只有45歲。

    描述這個特殊的高級警官群體，亦能反映當前公安系統(tǒng)的布局與改革趨勢。隨著社會利益結構日益復雜化，社會貧富差距加大，群眾安全需求日益增長，“黨和國家加強對公安工作的領導，這是維護穩(wěn)定、促進和諧的一方面措施。”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公安管理系教授匡萃冶對《瞭望東方周刊》說。

    平均工作經驗32年

    根據公開簡歷，各地現(xiàn)任公安廳長平均年齡為55歲。2010年調任山西的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公安局局長楊司已被提名為該省公安廳長，但尚未任命，所以本刊截稿時全國共有30位公安廳長。

    其中年齡最大的吉林省公安廳廳長李申學、遼寧省公安廳廳長李文喜、湖南省公安廳廳長李江均出生于1950年，今年已到退休門檻。除何挺外還有兩位“60后”廳長：1960年出生的寧夏公安廳廳長蘇德良，1961年出生的河北省公安廳廳長張越。

    平均算來，廳長們需要32年工作經驗才能擔任這個職位。新晉北京市公安局局長傅政華時間最長，為40年。另有10人用了25至30年時間即升任廳長。

    目前警界中晉職的慣例基本與地方黨政系統(tǒng)相當，如從副科到正科一般需要3年。但匡萃冶表示，基層公安機關存在明顯的壓級現(xiàn)象，仍有不少一線民警直到退休還是科員?？镙鸵狈治稣f，公安機關是我國人數(shù)最多的一支公務員隊伍，整體機構大、人員多，職位相對有限。警員在晉職過程中需要更多努力，花費的時間也更多。“隨著國務院頒布的《公安機關組織管理條例》的有效實施，這一現(xiàn)象有望逐步改善?！?/p>

    晉升最快的當屬安徽省公安廳廳長徐立全：他1982年參加工作，于2006年就任安徽省公安廳廳長，用時24年。

    徐立全畢業(yè)于合肥工業(yè)大學電氣工程系工業(yè)電氣自動化專業(yè)，后獲復旦大學經濟學碩士。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主要在地方團委工作，90年代末開始在宿州任職。2001年起，他在安徽省政府和省委擔任要職，2006年兼任省公安廳黨委書記、廳長。

    唯一的女廳長是江西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兼任的舒曉琴。她在八九十年代一直在江西地方黨政系統(tǒng)任職，2001年從景德鎮(zhèn)市委書記調任江西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2008年1月開始兼任江西省公安廳黨委書記、廳長。用了31年時間。

    “空降”廳長

    在30位廳長中還有13位與徐立全、舒曉琴一樣來自地方黨務或行政系統(tǒng)。其余15位警務出身的廳長中有6位來自刑偵專業(yè)。

    根據分布，來自地方黨務、行政系統(tǒng)的公安廳長多見于廣東、湖南、浙江等南方省份。北方地區(qū)的公安廳長，比如內蒙古、黑龍江、遼寧、北京等絕大部分為科班出身。

    比如最年輕的青海省公安廳廳長何挺，其經歷富于傳奇色彩：1983年從西南政法學院刑偵系畢業(yè)后進入公安部刑事偵查局，1993年開始擔任公安部刑事偵查局反恐怖處處長。到2002年，年僅40歲的何挺被提拔為公安部反恐怖局局長，兼任國家反恐怖工作協(xié)調小組辦公室副主任。

    從警期間，何挺先后參與和指導偵破新疆烏魯木齊系列爆炸破壞案、武漢持槍殺人團伙案、千島湖案件、1990年廣州白云機場劫機案等特大案件，被譽為“反恐怖尖兵”。

    2007年，他走出公安部大院，出任甘肅省省長助理、甘肅省公安廳廳長。一年后調任青海省公安廳。

    匡萃冶說，目前公安系統(tǒng)的地方布局同整個國家的干部政策基本一致，比如“空降”及外地調入的廳長越來越多。2008年7月起，8個月內曾有4個省迎接了外來廳長。

    在另一項統(tǒng)計中，有11位廳長在籍貫所在地任職。

    浙江是“公安廳長大省”---走出了5位現(xiàn)任廳長;其次是山東、河北，各有4位。

    30位公安廳長中超過半數(shù)擁有研究生學歷，4人攻讀過博士學位。不過，大多數(shù)廳長的學歷來自黨校和在職教育?！叭缤渌块T，公安部門領導也呈現(xiàn)一定程度的高學歷、年輕化趨勢?！笨镙鸵闭f。

    兼任黨政要職顯示公安工作重要地位

    按照慣例，地方公安廳長如果是副省級干部兼任的，授副總警監(jiān)銜。否則為一級警監(jiān)警銜。

    目前的30位公安廳長中，共有12位身列省委(市委)常委，顯示了公安工作在地方政治系統(tǒng)中的重要位置。

    據公開報道，這12人中有多位在常委中排名較為靠前。比如安徽省公安廳廳長徐立全位列第四，排在省委宣傳部部長、省紀委書記等人之前;舒曉琴同樣以第四位排在常務副省長、組織部部長等人之前。

    黑龍江、青海等5省區(qū)廳長由副省長或自治區(qū)副主席兼任，山東等3地公安廳廳長由省長助理或自治區(qū)主席助理兼任。

    3名副省長兼任的公安廳長中，河南省公安廳廳長秦玉海在該省8位副省長中位列第四。公開信息顯示，他分管政法及社會管理、監(jiān)察、信訪及涉軍事務等方面工作。

    匡萃冶分析說，近年來人民群眾對安全的需求日益增長，中央正是基于這種情況加強了對公安廳長的領導，由黨委常委或者政府副職領導擔任公安廳長，以回應群眾對安全和穩(wěn)定的期待。

    對于多位廳長兼任地方武警部隊第一政委、黨委書記的情況，匡萃冶認為，此舉有利于加強武警隊伍建設，有利于更好地發(fā)揮武警在穩(wěn)定工作中、特別是重大突發(fā)事件應對中的職能作用?！案鶕吨腥A人民共和國人民武裝警察法》有關規(guī)定，武警部隊的調動和使用，應當堅持嚴格審批、依法用警的原則?！?/p>

    值得注意的是，公安廳長由省政法委書記兼任一直受到非議：政法委一把手可能通過對另外兩個獨立司法機關法院、檢察院施加影響，從而使鏈條上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失去應有作用。此弊端在前不久轟動全國的趙作海一案中有充分體現(xiàn)：該案中，商丘市政法委通過協(xié)調，直接導致趙作海入獄11年。

    如今，四大直轄市的公安局長中只有天津市公安局局長武長順同時擔任市政法委副書記。

    其余26個省區(qū)的公安廳長中，有14個省區(qū)的公安廳廳長未由政法委書記兼任。

    通過公安廳長們的身份變化可以看出，公安系統(tǒng)正日趨規(guī)范嚴整。

    高級警官如何煉成

    張培文說，不少廳級干部都表示非常歡迎有關處置群體性事件的專題學習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李靜 | 北京報道

    公安機關是武裝性質的國家治安行政力量，擔負著維護社會政治和治安穩(wěn)定的重要職責。公安系統(tǒng)高級警官在公安工作中則發(fā)揮著主導作用，作為主持一方平安的地方公安廳局長們，他們是怎樣一個群體，又是如何成長起來的?

    本刊記者就此采訪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黨委委員、進修部主任張培文。

    公安廳長無疑屬于高級警官。張培文介紹說，上世紀70年代以前，在全部24級干部級別中，13級以上都可以看作高級干部。在公安系統(tǒng)內對高級干部沒有嚴格界定，基本與地方相當。授銜后，警監(jiān)以上均可視為高級警官。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校內的公安部高級警官學院，培訓對象主要是公安系統(tǒng)廳局級干部、地市級局長。培訓對象的級別最低為一級警督。

    “公安機關隊伍的性質就是法律性、政治性比較強，這就決定了高級警官的培養(yǎng)任務重心，總是追隨中央的新決策，而且跟得很緊?！睆埮辔恼f。

    政治放在第一位

    新中國最早的一批公安廳長還要追溯到30年代在延安建立的第二期情報偵察干部訓練班。當時邊區(qū)情報保衛(wèi)干部缺口很大，有文化的干部缺口更大。于是1938年進行了第二期情報偵察干部培訓。

    1939年2月第二期培訓班開學，學員20多人。解放后，在當年的這批學員中，侯良后任新疆公安廳長、中國政法大學校長;杜定華后任新疆公安廳副廳長、新華社紀檢組副組長;楊崗后任四川省公安廳長;伊里后任陜西省公安廳長;薛光后任新疆公安廳長;喬莊后任云南省公安廳長。其他人則在國家安全部、解放軍軍事法院以及總政治部等單位任職。

    軍隊保衛(wèi)干部成為新中國成立后公安系統(tǒng)高級干部的主體。新中國成立伊始，公安系統(tǒng)的主要任務是維護新生政權，偵破潛伏敵特。這些部隊干部有秘密工作經歷、經驗豐富，長久以來他們的任務重心就是保衛(wèi)中央、保衛(wèi)領導、鋤奸鋤特。

    隨著上世紀50年代裁軍，大量部隊干部轉業(yè)到地方公安系統(tǒng)。地方公安廳長一般對應軍、師級干部。在一些培訓機構中，這些“老革命”也會和剛參加工作的年輕干部一起學習刑事科學技術等內容，提升專業(yè)化能力。

    張培文說，從新中國初期一直到70年代，對公安廳長等高級警官特別強調作風和能力建設，政治放在第一位。原北京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劉涌在回憶文章中曾提出，“親臨現(xiàn)場，走群眾路線，不準使用美人計”成為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領導人對公安工作的基本要求。

    從大學走出的高級警官

    1978年后，改革開放帶來人財物的大流動，社會進入快速變化時期，隨著利益目標的多元化，犯罪誘因明顯增多。面對劇烈變革，延續(xù)新中國成立以來傳統(tǒng)警務方式的高級警官，特別是負擔地方治安任務的公安廳長們，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1983年9月，公安系統(tǒng)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嚴打”行動。張培文認為，整個80年代維護社會治安的任務相當繁重：法律制度不健全、影響社會治安的因素較多，再加上改革開放初期國門初開，社會治安迅速惡化。

    整個“嚴打”時期，刑事犯罪案件數(shù)量下降，但整體上有起有伏，甚至出現(xiàn)過“越打越多”的困惑。

    面對動態(tài)社會環(huán)境下的流動犯罪和治安問題，公安系統(tǒng)開始反思“打和防”的關系，并在制度上嘗試了一系列改革。1985年，公安部要求省會城市、百萬人口以上大城市和沿海開放城市要建立治安巡邏網。1991年11月召開的第18次全國公安會議進一步明確，建立以人民警察和武警為主體的城市治安巡邏制度。從1987年到1996年的近10年間，110快速反應機制在全國大中城市全面建設。

    為切實提高動態(tài)環(huán)境下駕馭社會治安局勢的能力，中央和公安系統(tǒng)高層意識到，必須整合公安機關內部資源，實現(xiàn)統(tǒng)一指揮、快速反應。這些能力的提升，首先反應在地方公安廳長等高級警官身上。

    “當時培訓已解決不了高級警官的問題，需要從基礎層面進行提升，特別是文化教育層次。”張培文說，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公安隊伍人才緊缺，“特別需要建立公安系統(tǒng)自身的院校，培養(yǎng)專門人才，提升文化學歷層次?！?/p>

    在此前的政治運動中，一批長年從事一線工作的老公安被“打倒”或“靠邊站”，等到運動結束，有經驗、年紀又適合公安廳長等高級職位的干部并不多。

    “后來在黨中央、國務院的領導下，在教育部門的支持下，公安系統(tǒng)的學歷教育才提上日程?！睆埮辔恼f。

    上世紀70年代末開始，各省公安廳、地市公安局開始籌建專科的警官院校，1984年還建立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從更高層次學歷教育中走出的警員，逐步成為高級警官的新來源。

    張培文說，從80年代中期開始，公安廳長等高級警官的結構發(fā)生了一個變化：軍轉干部仍占較大比例，還有從地方黨政系統(tǒng)調入的官員，但大學畢業(yè)后進入公安機關工作的越來越多。

    高級警官最關注群體性事件處置

    進入新世紀后，高級警官的學歷層次越來越高，專業(yè)化程度快速提升。“前幾年，在公安系統(tǒng)找研究生還是鳳毛麟角，現(xiàn)在多了。近期開設的一個警監(jiān)培訓班，碩士、博士比例達到了百分之十幾。不少授課老師感嘆，這些學員對一些問題的研究比老師還要深入。”張培文說。

    高學歷化讓高級警官有了比以往更加綜合的知識結構，在執(zhí)法決策的把握上更加全面。但是高級警官仍面臨著很多新挑戰(zhàn)。

    信息社會的高速發(fā)展、權利意識的不斷高漲，以利益沖突為根源的社會矛盾開始從隱性走向顯性，執(zhí)法機關如何以新思維、新方式應對日益復雜、多元的社會問題，成為迫切需要進行專業(yè)化研究、制度化建設的重大命題。而高級警官的思維、理念事關社會矛盾的處理效果。

    “新老矛盾交織在一起。對公安執(zhí)法形成新挑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集中在高級警官身上，就是要知道如何把握趨勢?！睆埮辔恼f。

    2006年以來，公安部加大了對高級警官的培訓，在業(yè)務課程設置中增加了不少新專題，比如：依法行政與公共管理、公安信息化、世界警務發(fā)展趨勢、反恐、群體性事件的處置等。

    2007年，高級警官學院舉辦了首任廳局級公安領導培訓班，還在業(yè)務課程的設置中增加了一個專題：群體性事件的處置。

    最近這些年，群體性事件已經成為公安工作最重大的挑戰(zhàn)之一。

    “去了以后，保護老百姓是一定的。但是沖突一發(fā)生，警察被刀槍棍棒一襲擊，招架不住了怎么辦?靠以往的政策，第一這是人民內部矛盾，第二不能動用武器裝備，第三，盡量現(xiàn)場處理。但在今天的形勢下怎么解決更好?”張培文說，不少廳級干部都表示非常歡迎有關處置群體性事件的專題學習。

    事實上，這是當下高級警官們最實際的困惑。在處置群體性事件時，沒有成文的處理程序，也沒有現(xiàn)成的法律依據，基本上依靠自身的臨場應變來決策。

    張培文告訴本刊記者，現(xiàn)在高級警官的培訓都涉及此專題。不過在“群體事件問題處置”的專題講授中，老師們的說法還是相當謹慎，主要講群體性事件的特點。

    “關鍵是讓廳局級領導準確把握當前的社會穩(wěn)定形勢。老百姓的訴求越發(fā)多元化，雖然訴求渠道有，但有些并不暢通?！彼f。

    高層的思維

    翻開高級警官的培訓課程表，本刊記者發(fā)現(xiàn)有不少時效性、針對性很強的專題課程，包括新聞發(fā)言人課程、信息化建設、執(zhí)法規(guī)范化、社會穩(wěn)定和社會和諧等。很多專題并不是高級警官學院自己設置的，而是公安部黨委研究決定的。

    譬如今年剛開設的執(zhí)法規(guī)范化專題班，負責高級警官學院工作的張培文說，執(zhí)法規(guī)范化一直是高級警官培訓的內容，今年則要求各地分管法制的公安廳副廳長帶隊參加。

    “公安機關執(zhí)法不規(guī)范引發(fā)了很多問題，這幾年辦的錯案也報道了不少?！睆埮辔恼f，“培訓班只是把公安部黨委的決策、工作部署落實到基層。公安部領導都會親自到現(xiàn)場授課，將自己對執(zhí)法規(guī)范化的所思所想直接交流。”

    值得關注的是，眼下對地方公安廳長等高級警官的培養(yǎng)已不僅局限于國內。近年來，一些高級警官研修班已走出國門。

    在英國，他們發(fā)現(xiàn)警方的新聞發(fā)言人不僅定期發(fā)布信息，而且深入社區(qū)，針對一些問題和案件進行調研。而且，英美等國家對于處置群體事件都有一整套經驗，包括指揮中心如何設置，指揮官處于什么位置，預案如何應用，后勤如何保證。這樣的培訓，讓廳局長們逐步開始擁有一種國際視野、世界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