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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9日,由安妮寶貝主編的雜志書《大方》正式上架,首印100萬冊的數(shù)量將《獨唱團》首印30萬冊的數(shù)字遠遠地甩在身后。與此同時,郭敬明旗下由落落主編的《文藝風象》與笛安主編的《文藝風賞》的合刊《文藝風》也迅速登上了暢銷書排行榜,而郭敬明的另一本雜志書,2006年創(chuàng)刊的《最小說》在如此激烈的競爭中依然保持著每本銷量50萬冊的成績。 ????或俗或雅,或青春或文藝,雜志書的扎堆出現(xiàn) ????究竟是什么促使了雜志書市場的集體繁榮?在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背后,文學能否迎來另一個春天?這些雜志書的未來之路又如何能走得更加平穩(wěn)?記者采訪了郭敬明、張悅然等作家《人民文學》《收獲》等老牌純文學雜志主編以及出版人、文學評論家等,一同探討這個由暢銷作家撐起來的雜志書市場。 ????現(xiàn)象 ????暢銷書作家“扎堆”做主編 ????首印100萬冊,在雜志出版史上,這是一個破天荒的數(shù)字,而更具戲劇意味的是,這本叫做《大方》的雜志書還是標榜純文學的“小眾”雜志。“我們經(jīng)過了嚴格的評估后才定下這個數(shù)字?!薄洞蠓健返木幬?,著名學者止庵說,這個發(fā)行量是事先向各地書商征訂過才決定的?!澳壳半s志書發(fā)行量相當樂觀,實際征訂量要遠高于100萬冊?!敝光謱Α洞蠓健返氖袌銮熬胺浅?春?。 ????不過,如果放在知名作家主編的雜志書這個領域來看的話,100萬冊這個數(shù)字也就沒有那么令人驚訝不已了:郭敬明2006年創(chuàng)刊的《最小說》如今仍保持每本銷量50萬冊的穩(wěn)健勢頭,而韓寒的《獨唱團》首印30萬冊,全國總發(fā)行量50萬冊,即便是如此,還是有很多讀者嚷著買不到,“在《獨唱團》最火的時候,班里人手一本?!闭谏洗笕男》f說。 ????據(jù)資深研究者估算,目前市場上大約同時存在50種雜志書,而文學雜志書中,由暢銷書作家主編的居多。 ????面對如暴風驟雨般出現(xiàn)的雜志書,老牌文學刊物《人民文學》主編李敬譯指出這是雜志市場細分的必然趨勢,“文史類雜志要面對的是分眾市場,文學也有各種傾向和各自的愛好者。有特定讀者群的作家辦雜志實際上就是為讀書市場上的某一分眾而辦?!倍膶W評論家白燁則認為,雜志書是整個寫作、閱讀發(fā)生變化的一種反映?!爱斚碌拈喿x主體不再是過去的知識分子,而是正在成長的青少年?!?/p> ????爭議 ????名人效應能否帶動文學的發(fā)展? ????不可否認的是,雖然《大方》的編委包括安妮寶貝、止庵、馬家輝等人,但出于市場的考慮,在所有的宣傳上,安妮寶貝都會被安排“打頭陣”,即使其標榜走高端路線,也無法免這個俗。有讀者說,明星作家出雜志就是“掛著羊頭賣狗肉”。這句雖是玩笑話,卻也點出了讀者的些許無奈,沖著某位名作家而去書店購買了他(她)主編的雜志書,結果發(fā)現(xiàn)其中作家本人的文字只占雜志書的極小部分。正如在很多評論者看來,《獨唱團》并沒有超乎預期的驚喜,“如果沒有韓寒的名號,怎么會有這樣的銷量?” ????長江文藝出版社北京圖書中心總編輯安波舜透露,由郭敬明出品的青年文學雜志書《文藝風》,第一期在第一周達到18萬冊的銷量,甚至超越了《收獲》、《當代》等七八家傳統(tǒng)雜志的當月銷售總和。名人效應,是商業(yè)社會逃不開的怪圈。路金波就直言不諱地說,市場需要作家們的號召力,作家也可以從中獲得利益,“出雜志書是個又輕松又賺錢的工作,誰不愿意做???”說話犀利的作家陸琪更是在微博上直言:“雜志是作家的‘月經(jīng)’,以前半年一年賣次錢是年假,現(xiàn)在每月賣次錢是例假。愿買愿賣愿打愿挨,挺好?!钡堁┞@然不同意,她認為既然一個作家有號召力就應該出雜志,“讓讀者多讀點書是好事。郭敬明自己就那么幾本代表作,可他的《最小說》卻捧出了那么多優(yōu)秀作家?!?/p> ????但另一方面,如此多的雜志書扎堆出現(xiàn),是否真的能為原本日漸式微的文學市場注入新的活力?對此,《收獲》雜志副主編程永新表示,多種多樣的雜志書的出現(xiàn)能使雜志出版市場又重新活躍起來,這是一個新氣象。與他類似,李敬澤也認為這些雜志書的出現(xiàn)不會影響傳統(tǒng)文學雜志的銷量,而且會重新喚起讀者,特別是青年讀者對文學的興趣。“這是好事,更多的雜志越辦越好,一定會有更多的人關注文學。”李敬澤說。 ????困境 ????市場利益與文學趣味難以統(tǒng)一 ????在雜志書一片高歌猛進的熱潮中,也有一部分作家在喧嘩中主動或者被動地悄然離場。韓寒的《獨唱團》雖然在萬眾矚目中華麗地登場,最終卻還是由于各種原因落得個“無限期停刊”的落魄結局。除此之外,有著“17歲情結”的饒雪漫在2008年推出自己主編的雜志書《最女生》高調叫板《最小說》,然而在記者近日的采訪中她卻透露,《最女生》早在去年就已經(jīng)暫時性停刊。事實上,與《最女生》一樣中途??碾s志書并不在少數(shù),郭敬明旗下作家落落另立門戶發(fā)行的《愛麗絲》就黯然收場。對此,郭敬明表示:“我覺得他們做的那本《愛麗絲》還是沒把握住市場的定位,做得太個人了,所以最后銷量沒辦法維持發(fā)展。” ????郭敬明的話或許道出了雜志書生存的一大困境:身為作家的文學趣味與市場之間,如果拿捏不準分寸,最后的結局必是逃不開夭折的厄運。在路金波看來,中國雜志書市場雖然不斷更新,但真正成功的只有郭敬明一個,“韓寒是特例,《獨唱團》的腰斬與商業(yè)無關?!痹谒磥?,大部分雜志書沒有考慮到市場需要,那些作家“只想到提供自己的創(chuàng)作,根本不管讀者需要什么,不符合市場規(guī)律。”程永新更是直接表達了對《大方》的憂慮:文學不再像過去那樣可以吸引到大多數(shù)人的眼球,讀者的要求多種多樣,《大方》中關于村上春樹的訪談長達一百多頁,只有文學工作者和小部分的讀者才真正有興趣閱讀。大多數(shù)人還是沖著安妮寶貝的散文去的,“如果下一期她不發(fā)散文了,這個一百萬的銷量遲早都要下降,最后《大方》會重蹈其他雜志書難以為繼的覆轍。” ????對于程永新的質疑,止庵用周作人寫在《語絲》上的發(fā)刊詞作為回應:“我們唯一的奢望是,同志逐漸加多,文字和經(jīng)濟的供給逐漸穩(wěn)固,使周刊成為三日刊,二日刊以至日刊:此外并無什么宏愿。或者力量不及,由周刊而退為兩周刊或四周刊,以至于不刊,也說不定:這也是我們的預料之一?!彼f,目前《大方》已經(jīng)開始著手做后幾期了?!艾F(xiàn)在很多雜志有人情稿,這是一種‘自殺’行為。”止庵說,要保證文學趣味和市場利益的統(tǒng)一,首要的是保證嚴格的標準。 ????前景 ????時間是檢驗雜志書的唯一標準 ????“雜志書與書不同,創(chuàng)刊號賣上80萬,100萬都不能證明什么。關鍵要看明年、后年這本雜志書是否依然存在?!崩罹礉烧f,雜志書不是一錘子買賣,是否成功不能像圖書銷售一樣完全參考某一時段的銷售量,雜志書需要連續(xù)性的經(jīng)營模式。李敬澤認為,《人民文學》之所以能夠連續(xù)辦60年,就在于能夠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的風格,而目前的很多作家主編對于雜志書的風格和市場定位并沒有清晰的概念?!懊恳槐緞偝龅碾s志書都說要與傳統(tǒng)文學雜志不一樣,但是我看了之后感覺其實也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有時候還看到在我這退了的稿子發(fā)在了其他的雜志書上。”李敬澤說。 ????時間是檢驗雜志書的唯一標準,在采訪中,程永新一再強調這個觀點,作家的名氣或許可以在短時間內吸引很多讀者的關注,但從長遠來說,要擴大雜志的信息容量,同時也要做出雜志的風格和特色。“《大方》很有特色,但是信息量不夠;《獨唱團》的信息量夠,但是風格太模糊了。”程永新認為,辦雜志首先要“雜”,但同時要有獨特的觀點,只有堅守住雜志對于文學的審美品位才有可能走下去。 ????而路金波則建議年輕的作家還是要先寫出能夠征服讀者的作品,穩(wěn)固自己的品牌,不要急于賺錢。至于郭敬明、韓寒及安妮寶貝等經(jīng)過時間檢驗,被市場認可的作家有資格做任何事情,但是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回到寫作出書的道路上來,“他們是有天賦的寫作者,理應為文學做更多貢獻。文人也不適合整天與商業(yè)打交道,做出來的雜志都不太好看?!?/p> ????質疑 ????《最小說》充滿無病呻吟? ????盡管《最小說》在商業(yè)上取得巨大成功,甚至對于書店老板來說,進《最小說》成了一件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但在很多家長看來,郭敬明的小說使得正值成長期的孩子變得叛逆、憂郁?!皠硬粍泳褪潜瘋。瑦矍榘?,都不知道孩子整天在想什么。”不少家長這樣抱怨。 ????標榜青春讀物的《最小說》主打時下最流行的愛情、穿越、玄幻等題材,吸引了許多大中學生的眼球。但評論家指出郭敬明和他的團隊缺乏社會閱歷,《最小說》就和郭敬明多數(shù)作品一樣,多是空洞辭藻與流利的廢話的累積,但它也許滿足青春期的無病呻吟的審美?!啊蹲钚≌f》在題材方面太過局限,注定了它只能成為一種快餐式的讀物?!?/p> ????但另一方面,陽春白雪的《大方》卻也遭遇了另一種質疑之聲。先是封面與日本雜志雷同,讓網(wǎng)友直呼“山寨”。對此,止庵解釋,這是幾個編委想了一整晚想出來的,與日本雜志相似純屬巧合。而當創(chuàng)刊號正式推出時,又引起一片爭論。占整本雜志一半篇幅的村上春樹專訪在讀者中卻反響平平,大多數(shù)讀者直接翻到了安妮寶貝的長篇游記開始閱讀。 ????◎主編自述◎ ????●《最小說》 ????郭敬明:讓新生代作家上“春晚” ????我2004年的《島》就已經(jīng)有一些雜志的雛形了,不過當時條件有限。2006年,我覺得不論是團隊或是我個人品牌的影響力,還有自身的想法都已成熟,于是就有了《最小說》。作為主編,《最小說》肯定有很強烈的我的個人風格,但并不是每期都有我的文章,如果單純依靠我個人的“品牌效應”,雜志也走不到今天。雖然《最小說》每月一期,但我不大擔心稿源會不會緊張的問題。憑借多年積累下來的品牌力量,在稿源上有非常強大的優(yōu)勢。就和很多明星都希望上春晚一樣,很多新生代的作者,都希望能夠在《最小說》上刊登自己的文章。 ????“最系列”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一種產業(yè),我們也進行了進一步的市場細分,推出更成熟的刊物。“文藝風”系列是我們的子品牌,更加注重文藝和深度,視覺和品牌。 ????有很多作家主編的文學雜志出不到一年或者兩年就停刊或者消失不見,現(xiàn)在讀者的選擇很多,沒有用心的策劃和好的內容,讀者是不會買賬的。作為主編既要抵抗商業(yè)的誘惑,還得多少追求點利潤,兩者之間的權衡尤為重要。我不認為所有的作家辦雜志都是沖著利益去的。我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期待的刊物”,但礙于經(jīng)驗和資源,并不是所有的作家做雜志都會成功,這也是很無奈的事情。 ????●《鯉》 ????張悅然:年輕人的文學標準一點都不低 ????在新加坡留學的時候,有幾個網(wǎng)絡上的文學論壇曾經(jīng)是我的精神支柱。在那里,我把新寫的小說貼出來與其他人分享,渴望收到他們的回饋意見。我坐在電腦屏幕前,一遍又一遍刷新,看看是不是有新的回復。那幾個文學論壇,規(guī)模很小,人群相對固定,都是20多歲寫小說的年輕人。他們鼓勵了我,讓我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時間,并且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寫作。現(xiàn)在它們都不在了,那些年輕人中的大部分,也已經(jīng)不再寫小說。我非常懷念那些論壇,以及那些人,也覺得那樣的平臺,對寫作的人非常重要,它可以鼓勵很多人繼續(xù)寫,也可以讓他們在交流中寫得更好。因此,我們開始做《鯉》這一主題書。同時,我和我周圍的年輕作家認為,某些傳統(tǒng)文學期刊中的大部分作品,審美趣味與文學價值觀與我們相去甚遠?!鄂帯坊蛟S是它們的一個補充,代表年輕一代的文學方向,在語言、題材、小說技巧上,都能看到他們在創(chuàng)新方面所做的努力,我們希望《鯉》提供這樣一個交流和分享的平臺。 ????并不是說,因為書的讀者是年輕人,就應該降低文學的標準,認為年輕人的文學標準理所應當是低的。這個看法是錯誤的。年輕人是文學發(fā)展的主要力量,他們會給文學注入新鮮血液,他們的文學標準,一點都不低。所以我們從未降低過文學的標準。一個更好的文學環(huán)境,是需要作者和讀者共同去努力的。 ????●《大方》 ????止庵:就是想做點不合時宜的事情 ????我們幾個編委在閱讀了許多國外的雜志以及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民國時期的雜志之后覺得現(xiàn)在的雜志太有限制了,文學類雜志不發(fā)隨筆,隨筆類雜志不發(fā)小說;《中國文學》不發(fā)外國文學,《外國文學》不知中國文學為何物。而且現(xiàn)在國內的一些雜志書主編個人趣味太重,或者就是個人作品的一個延伸。這些都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認為雜志的特點就在于“雜”,不是說篇幅多,而應該是種類多。所以我們想做一次回歸,做一本自己滿意的雜志。像《新青年》不光出過魯迅的白話文,也出周作人的美文和詩作,做雜志就得兼容并包。 ????正如每個演員都相當于導演一樣,每一個作家也有一個當主編的夢。我是一個同雜志打交道的人,所以了解雜志的理想狀態(tài)是什么。要想百分百實現(xiàn)那不太可能,但是可以盡量靠攏。有些雜志書主編的個人趣味太重,常常就是個人作品的延伸。要么就是向朋友約稿,這就使雜志的‘圈子氣’太重。我們出雜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避免人情稿和粗制濫造,不好的文章絕對不發(fā),要不就是一種自殺!” ????雖然有人認為《大方》太陽春白雪,讀起來很吃力,但總有這么一些讀者會愿意在報紙、網(wǎng)絡和微博之外慢慢閱讀,講究文學品味。這些讀者就是我們的市場定位。花一百頁的篇幅登一篇村上春樹的專訪,還有黃碧云老師三萬字的小說全文刊登,換一個人或許他就不這么做了。市場只是評判之一,沒必要完全迎合市場。 ????■名詞解釋 雜志書 ????“MOOK”是一個混血的組合單詞,它將雜志(Magazine)和書籍(Book)合在一起,形成了“雜志書”這個概念,簡單說就是圖書雜志化“MOOK”目前已被認為是與圖書和雜志并列的第三種出版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