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談初衷 “我重點分析他扎人的心理背景” 記:你認為央視希望你做什么樣的解讀? 李:犯罪動機還要我說嗎?他自己都說“我撞傷不如撞死,我就是怕麻煩”。我到那(央視)告訴觀眾這是一起故意殺人案,那我的點評也太滑稽了。 我認為央視所關注的,是這樣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為什么會在完全沒有預謀的情況下,瞬間扎了被害人這么多刀,做出這么可怕的事情。我們要從案件行為中看出他的背 記:但公眾似乎并不理解對這個瞬間動作的點評和要尋求的答案有什么聯(lián)系。 李:人通常在憤怒背景下才有多發(fā)動作行為,甚至大家憤怒罵我時,往往也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恨的。那么,藥在案發(fā)當晚,在他平生第一次舉刀殺人時,他是恐懼多呢還是憤怒多?我的判斷是:他應該恐懼多,他應該扎了一兩刀就想跑,甚至可能因為意外和恐懼而出現(xiàn)無法自控的顫抖。 但他在瞬間連扎了這么多刀,他為什么沒有顧慮,他為什么不停?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以,我才重點分析了他扎人動作的心理背景:長期的機械動作、長期與人隔離、長期被迫練琴等形成的心理問題——有藝術(shù)而缺乏人性。因此我認為這跟他彈鋼琴有關,這有什么不對? 記:你的目的在于,通過分析反常行為產(chǎn)生的原因,來避免出現(xiàn)更多的“藥”。 李:我想反省他的問題的由來在哪——就是只有技能,沒有情感。我曾問他喜歡哪個音樂家,他回答是肖邦,是浪漫的。可我們都知道,要考級的話你要練的是技術(shù)性的曲子。說句實話,十個指頭倒來倒去,考到十級他得練多少曲子?因此,他經(jīng)歷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理解這個過程。而我們現(xiàn)在有多少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郎朗,我們也正在重蹈著這條路,這才是讓我反省的。所有技能、藝術(shù)、知識都要使孩子具有人性的時候,才有價值。你說我這些話怎么就沒有人聽得懂?包括這些大學教授,什么北大的、清華的。 談專家 “你在別人專業(yè)領域中太自負” 記:如你所說,不少社會知名人士包括清華大學美學教授肖鷹先生,也對你的觀點有不同看法。 李:我說“彈琴導致藥殺人”,你不能反過來說,他“殺人是在彈鋼琴”。我說“地濕了是因為天下雨”,你不能說我說“地濕就等于天下雨”,這是邏輯上的錯誤。很多(指責我的)專家即使不是干這個專業(yè)的,這種理解的、邏輯上的錯誤也是不應有的?,F(xiàn)在這些不是我說的話,成了我說的話。然后他來批斗你,且不容你申辯。 記:除了發(fā)表博客回應肖鷹,和他還有什么交流? 李:我很客氣地找到肖鷹教授的博客,給他留了一句話:肖教授咱倆最大的差別,是你在別人的專業(yè)領域當中太自負。 我認為這話稍有學術(shù)素養(yǎng)的人就應明白了,就別說了。要是說的話你也得說到點上。你要不就問問身邊的心理學的專業(yè)人員,我的話有沒有道理可言。但我覺得他不明白,這就是后來我為什么不再理他了。 談心聲 “理解,不是渴望就能擁有的” 記:你渴望被理解? 李:我不渴望,有些東西不是渴望就有用的,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從馬加爵案到邱興華案,我都沒少挨罵,包括楊佳的案子。面對這一切我很坦然,我并不急于解釋。 我覺得這就是社會分歧所在。你作為專家從一個角度去研究問題,不是所有人能理解你。 我不跟他們吵架。但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是我們有些教授,我這么平和的給他講道理他聽不懂,他甚至在攻擊我的為人、人格,你跟我接觸過嗎,你了解我的專業(yè)嗎,什么叫專家強迫性人格?我覺得這是我們的悲哀,名牌大學怎么出這樣的教授,而且還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責我。 記:你對此非常失望? 李:我們現(xiàn)在大學老師的浮躁以及網(wǎng)民的暴躁,是我們當今中國社會轉(zhuǎn)型時期的一個整體的溫度計的體現(xiàn)。我不憤怒,我覺得這就是現(xiàn)實,慢慢面對。但是我希望,若干年之后回過頭來看這個案件,人們會想,李老師這個分析讓我們明白了藝術(shù)教育的哪些問題特別危險。 不做專業(yè)分析,如何避免出現(xiàn)下一個“藥家鑫”?李玫瑾: “發(fā)現(xiàn)問題不說就是失職!” 商報濟南消息 (記者 陳學超 實習生 姜雪) 因為在央視《新聞1+1》欄目中,對藥家鑫案作出的點評,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犯罪心理學教授李玫瑾飽受爭議,她曾因此一度產(chǎn)生過不再對公眾案件進行點評的念頭?! 〉@也只是閃念?!叭绻麤]有人去觀察分析藥家鑫心理得病的原因,那么即使殺了這個藥家鑫,仍然不能解決同類問題:我們走在大街上,保不齊接著被人撞,然后再被人碾壓、再被磚頭砸死、再用扎刀扎死?!崩蠲佃f,她的研究應該受到尊重,可以讓很多人受益,包括攻擊謾罵她的網(wǎng)友和他們親人。 “發(fā)現(xiàn)問題不告誡就是失職” 記:對于藥家鑫的案子,你現(xiàn)在最擔心什么? 李:特別擔心社會輿論對藥案的“判決”。我估計法官都不敢輕易地拍板。 我昨天做節(jié)目,有一個嘉賓對律師說了很多話,我沒好意思阻止他。我認為律師就是干這行的,他就是說錯了也是應該的,不要攻擊他。我不同意激情犯罪,因為案件構(gòu)不成激情犯罪:沒有雙方的言語和動作沖突,所以不存在激情。但是我從來不會因為這個去攻擊律師,我認為他的辯護、他的所謂的辯護都是應該的。他吃的這碗飯,干的這個活,就應該替藥家鑫說話。法律懲罰的是具體的行為,你殺人就得為殺人付出代價,但是不等于你這個人就可以被侮辱、被辱罵,我覺得這是兩碼事。 記:以后你還會對公眾點評案件嗎? 李:有人染了瘋牛病倒下后,在不明原因的情況下,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人倒下。如果沒有人去觀察分析藥家鑫心理得病的原因,那么即使殺了這個藥家鑫,仍然不能解決同類問題:我們走在大街上,保不齊接著被人撞,然后再被人碾壓、再被磚頭砸死、再用扎刀扎死。 我在此次點評藥案后引起如此大的爭議,尤其是惡毒謾罵,我真的有過這個念頭:以后再也不對公眾點評任何案件。可是,我的研究和我的職業(yè)操守告訴我,當我發(fā)現(xiàn)案件背后的原因和問題時,不告訴社會,不告誡大家,就是失職。因為這種情形很快就會再現(xiàn)! 我認為,我的研究可以讓很多人受益,包括攻擊謾罵我的網(wǎng)友和他們的親人。我的研究應該受到尊重,不是為我,是為我們這個社會。 “我想我還是有知音的” 記:你的同行對您的這次點評肯定也有關注。 李:我沒有看到文字的,但在我們大學的教研室,幾乎所有見我面的同行都說:網(wǎng)上的事我們都看到了,你別理他,他們根本不懂。我說“謝謝你們,到底我們是同行。” 記:除了同行,專業(yè)領域以外有沒有對你表示支持的? 李:我這些日子接到那么多向來很少聯(lián)系的朋友,發(fā)來短信說:我們看了你的全部視頻,我們同意你的觀點,你是正確的,你不要怕。我看到這些真的很感動,覺得生活當中還有很多并不需要你去討好,就認可你的人。我還是有知音的。 其實很多記者,包括張泉靈我都沒有見過面,只是電話連線——黃勇的案件我跟她連過線。這些記者我們真的就屬于聲音之交,沒有見過面,但是在這次的評論當中他們都在鼓勵我,說李老師你要堅強,我說你們放心。 當今中國最有良知的是我們的記者群。感激是很輕的一句話,這些東西我都記在心里。我覺得我們有共同的感受,就是我們對社會有責任。 |